“我和他們不一樣,”他上前一步,似乎想來捉瑤姬的手,“三娘,以前我不說,是因為我知道不可能,可是現(xiàn)在……大哥已經不在了,你不用嫁給他,我……”
話未說完,瑤姬便打斷他:“我已經嫁給他了,殿下,”她笑了笑,“我是個寡婦?!?/p>
“這根本就不重要!”青年忍不住焦躁起來,“三娘,我知道你素來聰慧,這么多年……我對你的感情,你難道沒有察覺分毫?”
瑤姬當然察覺到了,她和眼前的這個青年、文惠太子三人青梅竹馬,因為有婚約在身,要論起來,她和這青年的相處時間比文惠太子還要多。而這青年的身份也至尊至貴,乃是文惠太子同母弟,晉王高賾。
高賾對瑤姬懷抱著情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瑤姬雖然知道,只能一直裝聾作啞。況且當時文惠太子尚在世,雖說瑤姬對文惠太子也無甚感情,可為了家族,她是必要嫁的,自然更不可能與高賾曖昧分毫。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文惠太子竟會英年早逝,可縱使如此,她一個前太子的未亡人,又怎么可能和未來的太子有瓜葛?
“殿下,”瑤姬語聲淡淡,“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天下好女何其多,三娘并不值得?!?/p>
“你這是拒絕我?為什么,我要一個理由?!?/p>
“我是你的寡嫂,”瑤姬平靜地回答。
“所以,并不是因為你對我無意?”高賾卻驟然高興了起來,“三娘,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法子娶你。”
瑤姬敏銳地意識到了他話中的異樣,不由狐疑:“什么法子?”
“這法子需要你先去凌波觀委屈一二年,”高賾放柔聲音,“等這陣風頭過了,你便謊稱病重,屆時我自然派人運作,你再改頭換面,嫁入東宮,你放心,雖然我不能娶你做正妃,但我絕不會再納旁人。”
他話說到這里,瑤姬已然明白了,不由笑了笑:“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讓我假死,再用另外一個身份嫁給你?”
高賾自然察覺到了她話音里的冷意:“三娘,這是最周全的方法……”
“是很周全,”少女的神態(tài)看不出絲毫憤懣,“周全得我至此便再見不得父母兄弟,連自己的名姓都保不住,殿下,自欺欺人,不過徒惹笑話,天底下并非都是蠢人,看不出你這偷龍轉鳳的法子,”她淡淡地看著高賾,“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言盡于此。青檀,送客。”
那一天高賾終究是走了,但那之后,他依舊沒有放棄。
有時候想起來,瑤姬只覺得無奈又好笑。高賾難道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她要的,只是一份純粹的感情。而高賾甚至不敢向世人承認他愛的是楚家三娘楚瑤,這讓瑤姬如何相信這份感情的純粹。
他們兩人間便就此結了一個死局,高賾月月派人來凌波觀看她,送上的奇珍異寶數不勝數,連外間都有風言風語傳說——凌波觀的那位吟心仙師動不得,若是動了,頭一個,當朝太子就不會放過你。
瑤姬一開始還想著勸他,到后來,便也看淡了。左右她要被困在這方天地里一輩子,太子卻不可能一輩子不娶妻。
她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有第二個人向她說了這句話,她不由自主地怔住了,想到自己曾經思量過的,永世不得自由和從此拋卻名姓,究竟哪一個更悲慘?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哪一個都不想要,但她也不會有第三個選擇。
“楚姑娘,”白牧之忽然開口,“你想離開這里,對嗎?”雖然是問句,可男人的聲音里充滿了篤定,他微微地笑了,這個笑容和之前那些輕佻的、肆意的、開懷的笑容都不一樣,它溫柔又清朗,如同天邊月、池中花——
“我們私奔吧,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