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了，”小女人死鴨子嘴硬，“我是怕你走丟?！?/p>

這么說著，事實證明路癡的反而是她自己，當然這也不能怪她，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踏足這座海島。而表現(xiàn)熟稔的海淵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包括碧霞島，這片海域里的島，我都去過很多次。”

大多數(shù)人魚的生命都漫長又平緩，終其一生，記憶里可能都不會有大海以外的畫面。

“并不是所有人魚都能學習變化人腿的秘術(shù)，”海淵輕聲說，“所以他們沒有辦法踏上陸地，接觸人類，當然，大部分人魚也不想接觸人類?！?/p>

在同族們眼里，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異類。

喜歡踏足陸地，經(jīng)常在人類社會混跡，還說過什么“人魚和人類也能友好相處”的話。他的那些想法是如此的大逆不道又異想天開，就連他為之奮斗的對象，也是不理解他的。

“在人類的想像里，人魚大概是天底下最純潔善良的生物吧。不會有交鋒，不會有沖突，更不會有骯臟的權(quán)力爭斗，”海淵的聲音又輕又淡，“但其實，人魚和人類，也沒有多大區(qū)別?！?/p>

這個古老的種族已經(jīng)存在了數(shù)萬年，在不斷的演化變遷中，形成了一套綿亙至今的規(guī)則法度。

高踞于這套規(guī)則之上的，是掌握著所有權(quán)力和財富的貴族。從古至今，他們把持著所有上升的同道。貴族以外的平民人魚不能學習秘術(shù)，不能未經(jīng)允許離開大海，更不能接觸人類。而所有人魚的領(lǐng)袖?；?，更是從未在平民之中誕生過。

“不屬于貴族的人魚，甚至連姓氏都不能有。我的名字原本叫做潮淵，潮、汐、潯、滄，是人魚中最古老的四支家族?！?/p>

正是這四支家族代代更迭的統(tǒng)治下，那套規(guī)則法度越來越森嚴，如同一道枷鎖，緊緊地捆縛在所有人魚身上。

“在海面上用歌聲引誘水手的人魚是不可能存在的，因為未經(jīng)允許，他們不能浮出海面唱歌。”

“人魚公主和人類王子的愛情故事也不會成真，她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王子?！?/p>

“那你呢？”一直默默傾聽著的瑤姬輕聲發(fā)問，“你現(xiàn)在，就站在我面前。”

“我是一條被放逐的人魚，”海淵微微笑著，“你也看到了，他們想要我的命?！?/p>

“只是因為你違法了規(guī)矩，就要這樣對待自己的同胞？”瑤姬忍不住緊緊握住海淵的手，人魚臉上的笑容淡然平靜，但在那云淡風輕之下，眉眼間的悲哀卻是怎么掩都掩不住的，瑤姬只覺心頭陣陣抽痛，她沒想到自己對海淵的感情這樣深，感同身受、痛徹心扉。

察覺到她的憤懣，大手落在她的發(fā)頂上輕輕安撫，“倒也不是這個原因，”海淵笑了笑，“他們想要的其實是我身上的海圖?！?/p>

瑤姬還記得海淵說過，海圖里蘊藏著人魚族最強大的秘術(shù)。

“不僅如此，海圖是一個像征。”

“象征？”

不知不覺間，海淵的步子停了下來，他站在原地，微微俯身凝睇瑤姬。日光從他身后灑落而下，此時海風徐來，吹動了他滿身海藻一般的長發(fā)。就在這恍然之間，瑤姬覺得他似乎要隨風化去，如同一顆泡沫，消失在潮汐聲中。

“它像征著人魚族最高的地位，擁有海圖的人魚，只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