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天羅
濯濯泉中玉,蕭蕭風下松。
眾人愣怔片刻,喝酒的、耍賴的,統(tǒng)統(tǒng)站起身來,齊齊地行禮,“世子!”
陳將軍還坐在主位上,驚訝地合不攏嘴。安國公世子樓璟!他這個時候不是在江州剿匪嗎?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晉州大營?
樓璟進得屋內(nèi),并不做停留,徑直朝主位上走去,身后整齊劃一地跟著十六個身著黑色勁裝的侍衛(wèi),仔細看去,那黑色的衣衫在燭火下映出淺淺的銀色暗紋,呈流云之態(tài)。
“幽云十六騎!”副將李成驚呼出聲,當年老安國公的幽云十六騎行若鬼魅、所向披靡,可惜已經(jīng)以身殉主,沒料想竟然又見到了幽云十六騎。
樓璟走到主位上,步伐均勻,未有絲毫停頓,唇邊雖含笑,眉目間卻是一片清冷。已經(jīng)站起身來的陳將軍被他的氣勢所攝,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這半步已然讓出了主位,在氣勢上也短了一截,樓璟毫不客氣地直接在主位上坐了,幽云十六騎分列在兩邊,氣勢駭人。
營帳中寂靜無聲,李成當先反應過來,跪下行禮,“見過鎮(zhèn)南將軍。”
樓璟現(xiàn)在是有將軍爵位的人,比之在場的任何人品階都要高,跪下行禮實屬應當。
有一就有二,眾位偏將、小將齊齊跪下行禮,禮數(shù)周到、軍紀嚴明的樣子,跟方才吊兒郎當?shù)那樾翁觳畹貏e。
陳將軍差點背過氣去,這才明白,這些人不是難治,只是不聽他的而已,不由得心中暗恨,從牙縫里擠出話來,皮笑肉不笑地說:“聽聞世子奉皇命鎮(zhèn)守江州,不知到晉州來有何貴干?”
稱之為世子,確不稱將軍,就是強調(diào)現(xiàn)在晉州的軍權(quán)已經(jīng)不是樓家的了。
樓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聽聞陳將軍是右相的本家,這晉升的速度當真非同凡響?!?/p>
“你……”陳將軍憋得滿臉通紅,三年前樓璟離開晉州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小將,如今好不容易出人頭地,這位世子爺卻絲毫沒有高看他一眼的意思。
“右相謀逆作亂,京城戒嚴,陳將軍這是打算把晉州軍帶往哪兒去?”樓璟冷下臉來,沉聲問道。
眾將嘩然,右相謀逆,那他們?nèi)舾贞惖娜チ藭x南,豈不也是亂臣賊子了?
“世子說笑了,本將奉旨調(diào)兵,從未聽說過右相謀逆之事?!标悓④娦闹薪辜辈灰?,強自鎮(zhèn)定地說。
樓璟卻不打算跟他廢話,微微抬手,“把他拿下!”
身后兩個幽云衛(wèi)出手如閃電,一把將人捉住,壓到臺下跪著,幾個陳將軍的心腹出來阻住,“世子,你這是何意?將軍可是朝廷欽點的……”
“殺!”樓璟掃了一眼,不欲與這些人廢話。
當幽云十六衛(wèi)上了戰(zhàn)場,就變成了幽云十六騎。幽云十六騎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殺人!
“刷刷刷”幾道黑色的影子如同利箭一般從樓璟的身后激射而出,刀刃在燭火下連成一片耀眼的白光,又迅速消失。不待眾人反應過來,站出來說話的幾人已然被割斷了喉嚨,噗通倒地。
“樓璟,你竟敢……”陳將軍瞪大了眼睛,一句話未說完,云一的利刃已然貼到了他的脖頸上,輕松地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
營帳中一片寂靜,眾人都被這雷霆之勢給震懾住了,暗自慶幸自己不曾背叛。
“亂臣賊子,死不足惜?!逼珜⑷A鋒啐了一口,打破了滿室的寂靜,凝滯的氣氛這才緩和了不少。都是在戰(zhàn)場上見過血的人,倒不至于受不得這情形,反應過來之后,紛紛跟著應和。
“我知眾位將士忠君愛國之心,定不會被小人蒙蔽,”樓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聲音也不復方才的冷硬,“如今國難當頭,皇上被困宮中,右相把持朝政,京城岌岌可危,本將不能坐視不理,為了不讓眾位將士莫名淪為亂臣賊子,也為了手刃害死祖父的奸人!”
“但憑大將軍號令!”說起老安國公,眾將頓時生出幾分悲憤。
“李成!”樓璟朗聲點將。
“末將在?!崩畛闪r出列。
“即刻點兵,收拾行裝,明日寅正拔營!”
淳德帝只那日清醒了一會兒,很快就又昏睡過去,昏昏沉沉好幾日。
三皇子被困在盤龍殿,陳世昌投鼠忌器,不敢有大動作,但眼看著蕭承鈞就要打到京城來,他只能吩咐京都府封鎖九門,全城戒嚴,不許任何消息傳出去。
但京城外的消息,卻在源源不斷地傳來。
閩王的大軍似乎有大將統(tǒng)領(lǐng),一路勢如破竹,如履平地。江州與京城之間只有一個青州,然而青州早就被沈連折騰得千瘡百孔,兵力渙散。陳世昌只得緊急調(diào)用東邊的瀘州軍前來馳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