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枝從知道陸清澤去接人以后,目光就一直沒有離開門口。
當(dāng)她看到陸清澤果帶著一個女孩子來的時候,眼睛猛的一亮。
可是,當(dāng)她看清這個女孩子的長相的時候,瞬間又楞在了那里。
“媽,清澤回來了,您剛才不是找他有事嗎?”
舒云枝猛的回神,目光在陸清澤和蘇墨挽在一起的手上停留了幾秒,而后看向陸清澤。
“清澤,你跟媽過來一下?!?/p>
陸清澤點點頭,而后底下頭輕輕捏了一下蘇墨的手,“我去一下,很快出來,那邊有休息區(qū),你先去那邊坐著,等我,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慌,等我,知道嗎?”
陸清澤說的格外鄭重,而蘇墨卻聽的有些心不在焉。
她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目送陸清澤跟舒云枝一起進了休息室以后,才對陸羽曼笑了一下,往休息區(qū)走去。
陸羽曼看著蘇墨,又是驚又是喜的。
若是她沒看錯的話,剛才她小弟應(yīng)該是挽著這個女孩子一起進來的吧?
這意味著什么?陸羽曼兩眼灼灼的看著蘇墨,這女孩子,長的真漂亮。
蘇墨感覺到陸羽曼的注視以后,又對她笑了笑,才走到休息區(qū)坐著去了。
只是,坐下以后,她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淡了下來,剛才陸清澤的母親看到她喝陸教授在一起以后,臉色就是一變,她不是沒有看到。
本來還想上去打招呼的,卻忽然失去了勇氣。
來之前的豪情萬丈,也因為老夫人的一個眼神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她會跟陸清澤說什么?
蘇墨輕輕舒了口氣。
忽然間覺得這里的空氣悶的厲害。
她站起身來,往一邊的通道走去。
上一次來參加陸氏百年慶典的時候她看過這里的布局,通道的那邊,是一個空中花園。
蘇墨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準(zhǔn)備出去透透氣。
天氣有些陰沉,剛一出去,就凍的蘇墨縮了一下脖子,再次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她往花園深處走去。
可剛走沒幾步,她的腳步就猛的一頓,原本,她以為這么冷的天這里會沒人呢。
卻不想,在靠近眺望臺的地方竟然站著兩個人。
一男一女,看樣子都是四十來歲的樣子,但是穿著打扮都是極好的。
蘇墨這里跟他們還有一點距離,所以,聽不太清兩人在說些什么。
但是看兩人的表情,應(yīng)該是能看出,似乎是在爭吵。
蘇墨皺了一下眉,正想著換一個方向,就見那邊的男人忽然怒氣沖沖的,沖著這邊走了過來,不過,雖然人是走過來了,但是剛才穿在他身上的大衣,卻還是搭在了那個女人的肩上。
男人怒氣沖沖的,見到蘇墨的瞬間,他先是楞了一下,而后直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蘇墨在原地楞楞站了兩秒,才聽到那邊那個女人那里傳來的低低的哭聲。
蘇墨皺了一下眉,從手包里,拿出了一包紙巾,走了過去。
她把紙巾遞過去的瞬間,明顯能感覺出女人的身子僵了一下,而后她抬起頭來看了眼蘇墨,說了句,“謝謝?!?/p>
蘇墨看到她就猛的楞了一下,這個女人真的好漂亮,即便此時臉上還帶著淚水,卻依然漂亮的驚人,三四十歲的年紀(jì),少了青澀,多了成熟和風(fēng)韻,讓人一眼就覺得驚艶,是那種,成熟的美,比年輕人的美更加讓人移不開眼。
蘇墨楞楞的看了她兩秒,才沖她點了下頭,而后直接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她在外邊沒待多大一會兒,主要是外邊實在是太冷了,她現(xiàn)在就穿了個裙子,雖然有披肩可以擋擋風(fēng),但是還是沒多大一會兒,就把她凍透了。
使勁搓了搓胳膊她深吸一口氣,才轉(zhuǎn)身往大廳走去。
剛走到大廳門口,就看到剛才在那邊哭的女人,已經(jīng)收拾好自己的妝容,也往回走。
看到蘇墨,那女人楞了一下,而后有些不自然的對蘇墨笑了一下。
“剛才,謝謝你了。”
蘇墨搖搖頭,“沒事,不用客氣的。”
女人點了下頭,“你叫什么?我以前…怎么沒有見過你,是柳家的親戚?”
蘇墨笑了下,“不是,我今天跟跟著朋友一起來參加婚宴的?!?/p>
女人勾了下唇,“原來是這樣?!闭f著,她沖著蘇墨伸出了一只手,“我叫邵絮晚,很高興認(rèn)識你?!?/p>
蘇墨楞了一下,邵絮晚?世界著名的工藝美術(shù)大師?
蘇墨瞪著眼睛看著邵絮晚,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這樣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楞了半晌,她才猛的想起來,伸出手去,跟邵絮晚握了一下。
“邵大師您好,我叫蘇墨,很榮幸能夠認(rèn)識您。”
邵絮晚眨眨眼,“你認(rèn)識我?”
蘇墨點點頭,“嗯,我很喜歡您的作品,只是您太低調(diào)了,我之前只見過您的作品卻沒有見過您的人?!?/p>
邵絮晚笑了下,“過獎了?!闭f完,她便松開了蘇墨的手,同時目光習(xí)慣性的往蘇墨手上掃了一下。
“咦?”松開手的瞬間,她忽然發(fā)出一聲疑問,又馬上把蘇墨的手抓了回來,看了眼她的手腕,而后抬頭看了看蘇墨。
“怎么了嗎?”蘇墨有些疑惑的看著邵絮晚。
邵絮晚又仔細(xì)看了看她,笑著搖搖頭,“沒事,只是,看到你手上的這個疤,想到了我女兒而已。”
蘇墨依然不解。
“我女兒手上也有一個月牙形的印記,不過,她的是胎記,而你這個是疤痕而已?!?/p>
“哦,”蘇墨這才明白過來,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疤,“原來是這樣,我手上這個疤,是從小就有的,家里長輩說是燙傷,再加上我比較淘氣,沒有護理好,就留下了疤,以前我只覺得挺丑的,卻沒想到竟然跟您的女兒有這樣的緣分。”
邵絮晚忽然眼圈又是一紅,“嗯,確實挺有緣分的,以后希望咱們還能再見面,我還有事,先走了?!?/p>
她說完,就趕緊進了大廳,腳步有些慌亂的,像是在逃。
蘇墨看著她的背影,皺了皺眉,不明白她是不是那句話說錯了,不過,她也沒有再多想,也走進了大廳。
進去以后,依然沒有看到陸清澤,但是卻看到葉爵了。
葉爵,季凌夜,白逸凡,宣宸,還有葉清秋和另外幾個蘇墨沒有見過的。
幾人圍在一起說這話,看到蘇墨從通道出來,葉爵先是楞了一下,而后快步往蘇墨這么走了過來。
“墨墨,你今天怎么過來了?”
葉爵看著蘇墨,眼中滿是擔(dān)心。
今天是陸子燁和柳依依的婚禮,蘇墨出現(xiàn)在這里,實屬不應(yīng)該。
蘇墨笑了下,“柳城業(yè)和簡茹云專門去給我送了請柬,我不來都不行,不過,來就來了,我也沒有必要躲著他們走?!?/p>
葉爵皺眉看著她,“你就一點不擔(dān)心他們對你用壞?”
蘇墨笑了下,“剛開始確實是有些擔(dān)心,但是現(xiàn)在,不怎么擔(dān)心了?!彪m然陸清澤還沒有出來,但是她覺得,只要陸教授在,她就不用擔(dān)心什么。
這種感覺,來的毫無根據(jù),或許是因為來之前陸清澤的那句話,也或許只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反正,現(xiàn)在雖然來了,即便要面對柳家人,即便要面對柳依依和陸子燁,她也沒有絲毫的不踏實。
但是葉爵的眉頭卻始終都沒有舒展,”不管怎么說,你不該來這里的,就算是他們不算計你,看到子燁和柳依依結(jié)婚,你難道心里不難受嗎?“
“這個…是真不難受?!?/p>
蘇墨笑了下,“我早就不把他們放心上了,所以,也根本沒有了難受的必要?!?/p>
葉爵嘆口氣,“那好吧,但是,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小心謹(jǐn)慎知道了嗎?”
“嗯?!?/p>
葉爵跟蘇墨說話的功夫,原本站在那邊的幾人也往這邊走了過來。
季凌夜和宣宸都跟蘇墨打了聲招呼,而白逸凡,卻似笑非笑的看著蘇墨。
“呦,這不是蘇小姐嗎?真是沒想到能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見到你,哦,也不對,今天這場合,你合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畢竟…你跟子燁可是交情匪淺的。”
蘇墨臉色猛的一變,她看著白逸凡,剛要說什么,卻見葉清秋忽然笑著站到了蘇墨身邊。
“墨墨,別理他,他就是這么個賤模樣?!闭f完,她瞪了白逸凡一眼,“我告訴你小白,可不許再欺負(fù)墨墨了,不然,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白逸凡撇撇嘴,“清秋姐,你替人家出什么頭啊,沒看人家身邊那么多男人呢嗎?”
說完他又笑著看著蘇墨,“蘇美女,之前是我不對了,不過,你的護花使者也都替你報了仇了,所以,現(xiàn)在咱們一笑泯恩仇了行嗎?”
說完,他也不等蘇墨回答,就接著說。
“我白逸凡,之前從來沒有做過得罪兄弟的事,清澤那,算是頭一遭,不過,清澤既然已經(jīng)出了氣了,我白逸凡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畢竟,錯的人在我嘛,所以,不僅損失了錢,我還得跟蘇美女道個歉?!?/p>
“今天,我就借著子燁的喜酒,在這里敬你三杯,三杯酒喝完,你我恩怨一筆勾銷,怎么樣?”
白逸凡說完,已經(jīng)對服務(wù)員招了手,三個不大不小的酒杯里,全是白酒,端過來以后,白逸凡連眼睛都不眨,就喝了下去。
蘇墨忍不住皺了一下眉,就見白逸凡對著服務(wù)員擺了下手,那服務(wù)員直接又倒了三杯,遞到了蘇墨面前。
她看了一眼就要拒絕,卻聽白逸凡笑了聲,“怎么不想喝?還是不愿意給我面子?”
“白二,你別鬧了,墨墨不會喝酒,你們之間有什么恩怨,說開就算了,你干嘛非要讓一個女孩子家喝酒??!你要是實在想喝,我陪你喝還不行嗎?”
葉爵皺眉看著白逸凡,前段時間的事情他也已經(jīng)弄清楚了,白逸凡跟墨墨之間的恩怨,他自然也摸了個透徹,這白逸凡,哪里是要泯恩仇啊,分明就是在為難墨墨。
白逸凡笑了一下,他挑眉看著葉爵,“葉爵,你替她喝?你算她什么人啊你替她喝?”
“你!”葉爵瞪著白逸凡,“白二!你別太過分了?!?/p>
“就是,白二,你干嘛啊,為難一個女孩子有意思嗎!”季凌夜也看不過去了。
葉清秋在季凌夜說完以后,也跟了一句,“就是小白,你干嘛???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怎么這么不依不饒呢?”
葉清秋說完,葉爵看了她一眼,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葉清秋對墨墨有多大怨氣的,所以,現(xiàn)在看著她為墨墨說話的樣子,他忍不住狠狠的皺了一下眉,這是他姐?
這樣明里一套背地一套的葉清秋,忽然讓葉爵的心一寒一寒的。
周圍的人都說了一圈了,白逸凡似乎就認(rèn)定要蘇墨喝酒一般,一點要改變主意的想法都沒有。
蘇墨直直的看著白逸凡,看來今天是不喝也得喝了,她抬起手來,捏著酒杯,正準(zhǔn)備要喝,卻一把被人給按住了手。
“白二哥,你干嘛!”一個年輕的聲音從蘇墨背后響了起來。
蘇墨一回頭,看到的是一張年輕的臉龐,好像是叫…溫錦?還有他身后的人,好像是叫溫筠。
白逸凡看到來人,微微瞇了一下眼,轉(zhuǎn)而看向了蘇墨,“我不過是跟蘇小姐了結(jié)一下前段時間的一個恩怨,怎么這么多人關(guān)心呢?還是說,現(xiàn)在就連小錦都都已經(jīng)成了蘇小姐的入幕之賓了?”
“你!白二哥!前段時間的教訓(xùn)你還沒有吃夠嗎?你還想怎樣?”
可即便溫錦出來說了,白逸凡卻依然不為所動。
他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著蘇墨。
蘇墨看著著白逸凡,用力咬了一下唇。
“好,既然白先生這么說了,那我喝,只是今天這么多人都在場,我希望白先生能記住你今天的話,這三杯酒下肚,我希望你不要再無故的找我的茬!”
蘇墨說完,推開了溫錦的手,而后端著酒杯一仰頭,滿滿一杯喝了下去。
“墨墨!”葉爵著急的叫了一聲,正想去阻止她喝第二杯,蘇墨卻直接再一次把他的手擋到了一邊,而后,第二杯,第三杯,三杯酒,幾秒鐘,全部被蘇墨喝了下去。
蘇墨喝完,周圍馬上響起了起哄聲,甚至還有鼓掌的聲音。
而此時,圍在蘇墨身邊的這幾個人,臉色卻一個比一個難看,尤其以葉爵為最,他最了解蘇墨,所以知道蘇墨就算是鶏尾酒,三杯也就醉了,更何況是白酒。
“墨墨,你沒事吧?”
蘇墨忍著胃里翻滾的燒疼,對著葉爵搖了搖頭,而后看向白逸凡。
“白先生,記得您今天說過的話,我不希望以后再聽到你因為我,而再去詆毀陸教授一句?!?/p>
蘇墨說完,便撥開眾人,直接離開,就算胃里再難受,就算頭再暈,她也脊背挺直,下巴微揚,沒有一絲一毫被人逼迫的狼狽。
倒是白逸凡,在蘇墨離開以后,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或者應(yīng)該說,從蘇墨毫不猶豫的喝下那三杯酒開始,他的臉色就難看的厲害。
葉爵狠狠的瞪了白逸凡一眼,“白二,我今天真的算是服了你了,你可真是個男子漢!”
說完,葉爵便正準(zhǔn)備去追蘇墨,卻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叫了一聲,“葉爵?”
他一回頭,看到秦素玉正在往這邊走來,葉爵猛的瞇了一下眼,再看那邊,季凌夜已經(jīng)跟著蘇墨的身影跑了過去。
葉爵又瞪了白逸凡一眼,轉(zhuǎn)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身后的秦素玉一直跟著他,“葉爵,你干嘛見我就走開???剛才這里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別走啊,等等我……”
然而,葉爵卻連理都沒有理她。
葉爵離開后,剩下宣宸也忍不住說了句,“白二哥,你這是何必呢?干嘛跟人家一個女孩子過不去啊,大家都是朋友,這樣以后見面了多難看啊。”
白逸凡猛的瞪他一眼,宣宸便再說不下去,撇撇嘴,跟溫錦和溫筠打了聲招呼,找清煜去了。
不過片刻功夫,剛才圍在這里的一圈人,就散了個七七八八,中間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剛才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自然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轉(zhuǎn)瞬,這里就只剩下了葉清秋和白逸凡兩人。
葉清秋目光涼涼的看著白逸凡,“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跟她明著作對,她要是那么好對付,你以為她還能讓清澤刮目相看,讓那么多人都寧愿幫她而不幫你?小白,今天幫她的那些人,你看看都是什么人?那都是你的兄弟!”
白逸凡沉著臉看著葉清秋,等著她說完以后,才一字一句的問了句,“然后呢?”
“清秋,我做這些是為了誰?是為了什么,你難道就不知道嗎?我為什么跟蘇墨作對,我為什么跟清澤翻臉,你難道不清楚?這些年我的心思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
為什么每次到了這樣的時候,你都是以一副旁觀者的態(tài)度在這里教訓(xùn)我?清秋,每次你說我的時候,心里難道就一丁點的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嗎?難道對你來說我就是個工具,能辦好事的時候沒獎勵,辦不好事的時候直接就拋一邊嗎?!我是個人??!葉清秋!”
白逸凡剛開始說的時候還是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齒的,但是到了后來,基本就成了低吼。
葉清秋被他吼的楞了一下,回過神以后,便臉色煞白的看著白逸凡。
“白逸凡!你瘋了嗎?”葉清秋說完,看了眼周圍正在用探究的眼神看著他們的眾人,而后直接轉(zhuǎn)身,離開了。
而白逸凡,站在原地,久久沒有任何動作,最后,不知過的多長時間,他才無力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