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壓下想要立刻關(guān)門避開的念頭，又將心里的慌亂，難堪勉強壓了下去，方才假裝淡定地抬起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看了幾十年，相貌一直不變的男人，一夜之間五官似乎是張開了，變得沉穩(wěn)內(nèi)斂，多出些成熟男人的氣質(zhì)。

他的眼睛依然是深情的藍，眼白部分卻多出了些血絲，那是一夜未睡，熬出來的。

這一面，是她從未見到過的。

因為他是妖，即使幾夜不眠，也不會顯疲態(tài)。

他勾了勾嘴角，朝她笑得溫暖。

她卻注意到，他眼尾，逐漸變得深刻的紋路。

離音隱約明白了什么，她許他心頭血，他許她一世。

她伸出了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控制不住顫抖，和她相愛多年，她的習性他早已了如指掌，她的手抬起的那一瞬，他便已在她面前彎下了腰。

她的手輕松撫上了他眼尾，眼里有淚光閃動:“你怎么……這么傻?！?/p>

“我這不叫傻，我這叫知恩圖報?！彼浪幌矚g欺騙，并不打算隱瞞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是很感動，在想怎么回報我？”

他慢慢地伸手過去，摟住小妻子的腰肢，微微湊近她，眼睛里有光，一如他們初見那日：“除了以身相許之外，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謝禮。美麗的女士，你準備好了么？”

她內(nèi)心里所有的掙扎，絕望，不安，在這一瞬間，盡數(shù)被他調(diào)弄的眼神和不容置喙的霸道宣言撫平了。

她不自覺舒展眉目，嘴角上揚:“想要我以身相許的男人多如牛毛，你先去排著隊?！?/p>

她話音剛落下，男人身后整整齊齊排了一隊人，長相氣質(zhì)和他如出一轍，站在她面前的他用一副自我介紹的口吻道:“女士，我的人生格言有二，做老婆喜歡的事，做老婆喜歡的人。你真的不考慮，收下我么？”

做她喜歡的事，不惹她生氣。做她喜歡的人，讓她眼中除了自己之外，再也看不到他人。

離音明白，都明白，她輕輕揉了揉他的臉，嬌嗔地暗示：“我昨晚沒睡好，還不快抱我回房睡覺~”

“遵命，老婆大人?！?/p>

等夫妻倆頭發(fā)花白，牙掉光了。他的胳膊上枕的仍然是她，他凝視著她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影子的蒼老面孔，眼底柔光涌動:“寶寶，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嗎？那時我在拍賣臺上，你在貴賓包廂里，一擲巨億買下我……

當時我就想啊，這個女人真笨，也很膚淺，居然因為男人一副好看的皮囊便揮霍千金。

后來無數(shù)次想起，我都要感謝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只可惜，我老了?！?/p>

她用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你后悔了？”

“不。”他笑，表情卻像在哭，“我只是在可惜，我們相遇太晚，早些時候的我，容色更甚。”

她半闔的眼皮早已徹底閉上，聽不到他說什么了。

他喉嚨里發(fā)出悲痛欲絕的喘息，顫抖著手將她的頭按到了懷里:“下輩子，我早點去找你，讓你看看年輕時候的我，你說好不好？”

只是懷里的人，再也回答不了他這個問題。

他等了許久，久到足夠她回答千萬個好字，方才慢慢閉上濡濕的眼睛，用盡生命中最后一絲力氣喃喃道:“那就……這么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