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毒姥都不給你捆蛇英藤?!睕r寒臣甚感棘手。
與荀慈在這種境地重逢,楚若婷情緒還是受了一些影響。她抓抓頭發(fā),煩躁道:“直接走算了,天塌下來我扛?!?
“那怎么行!”
荀慈和況寒臣異口同聲。
話音甫落,兩男人視線交匯,又各自挪開。
荀慈低垂下眼簾,咳道:“不必管我了,我病體殘軀……”
“你閉嘴!”楚若婷吼他。
荀慈趕緊把剩下的話吞回去,手指捂住腹上的傷,心里難過得要死。
此去經(jīng)年再相逢,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叫他閉嘴。
楚若婷一籌莫展,“實在不行,只有硬闖出去?!?
在渡劫期大能面前使用傳送符可能沒用,如果魔君真要殺她,她就捏碎符箓,叫千山過來打架??墒牵缴砩嫌钟薪贁?shù),倘若不小心將他卷入塵劫……
楚若婷瞻前顧后,欲哭無淚,這爛攤子也太難收拾了吧!
況寒臣看她神色煎熬糾結,終是忍不下心。
他向她闡明利害:“不能硬闖。你們?nèi)诉€沒離開無念宮,就會被魔君抓去問罪。屆時,非但救不了這位道友,你也會牽涉其中。而且……荊陌的魂魄還拿捏在魔君手里。”
他得照顧到她內(nèi)心的方方面面。
不論是她想救青劍宗,還是維護荊陌的生死,抑或是糾結別的事情。
前提是不能讓她涉險。
如果真的有“險”的話,那就交給他好了。
況寒臣靜靜看向楚若婷,沉吟道:“我有個辦法,姑且一試?!?
“什么辦法?”
況寒臣遲疑了片刻,運轉法力,右手在自己臉上輕輕一抹,平凡無奇的相貌登時變?yōu)橄萆n白,眉眼如玉溫良。
楚若婷看著房間里的兩個“荀慈”,驚呆了。
況寒臣道:“圣女,由我暫時瞞住毒姥的飛容印,你快帶他離開。”
“萬萬不可!”沒等楚若婷開腔,荀慈辭嚴意正地反對,“荀慈之錯,豈能讓道友你來涉危履險!”
“我有辦法拖延毒姥,你別磨蹭浪費時間了。”
荀慈在這方面格外固執(zhí),“我絕不同意!”
況寒臣氣不打一處來,如今日是他和荀慈身份對調(diào),才不管對方死活。
思及此,他忍不住譏誚厲罵:“優(yōu)柔寡斷拖泥帶水,荀慈,你他媽到底是不是男人!”
荀慈倏然抬頭,睜大了眼睛,想反駁卻引來一通劇咳。
他嘶聲道:“這……這與我是不是男人有何關系?人生在世,必當有所為有所不為??v然我此番僥幸存命,昧己瞞心……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知?”
況寒臣扯了扯嘴角。
良知?
他況寒臣恰好沒有良知!
“圣女?!睕r寒臣懶得跟荀慈這個死腦筋爭辯,“毒姥隨時回來,你難道也要跟我扯什么大道理?”
楚若婷才不是荀慈。
事情迫在眉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她抬起眼,問況寒臣:“我會將人用最快的速度帶出去……這期間,你真拖延得住嗎?”
“圣女,我很聰明的。”況寒臣笑了笑,朝她堅定地點頭,“信我?!?
楚若婷也想到了這層。
荀慈還想說什么,被楚若婷一眼瞪住,“你閉嘴!”
荀慈:“……”
況寒臣與荀慈換了外衫,拾起地上的匕首,手腕一轉,毫不猶豫地捅進自己的腹間。
面對二人震驚的神色,他頂著荀慈那張臉,坐回角落,慘淡地勾了勾嘴角:“做戲要做像一點。”
楚若婷看了他一眼,旋即架起癱靠在地的荀慈,“走!”
二人走出房門,果然沒有觸動毒姥秘術。
楚若婷腳步頓了頓,“宋據(jù)!”她回頭,隔著窗欞看向況寒臣,眸光熠熠,“你不要硬抗,有危險……敲叁下?!?
叁下。
她會用最快速度趕來。
況寒臣心里瞬間開滿了花,歡喜至極。
他跪在墻角,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笑得渾身發(fā)顫,牽動一身毒瘡病灶,越疼就越覺得高興。
楚若婷在為他回頭。
……已經(jīng)值了。
因為,在提出這個辦法的時候,他根本沒為自己留后路。
荀慈金丹是廢的啊!
毒姥乃分神期的高手,他易容再像,該發(fā)現(xiàn)還是會發(fā)現(xiàn)。
他必須將一切包攬在自己身上并死去,才不會讓她牽扯進來。
圣女無錯。
都是宋據(jù)的錯。
楚若婷被他言語牽著鼻子走,沒意識到這一點,他也沒去提醒。
這也是算計吧?
從前那些算計,他都在為自己謀利;而這一次,他的算計,只想讓她好。她在意的青劍宗、她在意的師兄妹、她在意的荊陌,全部都好。
唯有他況寒臣……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