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句話,楚若婷卻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反觀荊陌,他若有所思地點頭,“說明他對楚楚真的很好!”
楚若婷更覺得虧欠了。
她扳著他肩膀,認真地詢問:“荊陌,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感情是對等的,她不想欺他失去魂魄而懵懂無知。
荊陌額前的劉海長得有些長了,他抬手將劉海往發(fā)帶后面撥,盯著楚若婷的眼睛,答道:“楚楚,我是失去了魂魄,可我不是傻子。”他與她的五指緊扣,“你喜歡他嗎?”
楚若婷無言。
她喜歡謝溯星嗎?
至少現(xiàn)在,她不想辜負他以性命付出的一腔深情。
“……或許吧?!?
楚若婷不確定地說。
荊陌笑了起來,“楚楚恨誰,我就恨誰;楚楚喜歡誰,我就喜歡誰?!?
就這么簡單。
楚若婷凝視他許久,“為什么?荊陌,為什么你都不生氣、不質(zhì)問、不怪我呢?”
“楚楚,我說過啊,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所以想一直跟著你。只要跟著你就很好了,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荊陌坐在石凳上,雙手擱在膝蓋上,眼睛里盛滿盈盈歡喜。
一如當初在漁村初見,愛意不曾磨滅半分。
楚若婷心頭滾燙,伸手緊緊環(huán)抱住他。
良久,她忽然問:“黛瑛去哪里了?”往常黛瑛總和荊陌混在一塊兒,等著她的靈魚干。
荊陌擰起俊眉,“魔君前些時候命她去執(zhí)行任務(wù)。”
什么任務(wù)黛瑛沒告訴他。說起來,魔君以前最喜歡讓他去辦事,可如今,魔君很久都沒有召過他了……
楚若婷倒是不怎么對黛瑛的任務(wù)好奇,或許魔君又讓她幫著尋找煉器材料吧。
她摸了摸荊陌的頭,便要去找赫連幽痕。
楚若婷心頭想著蘊魂燈的事,跨過玄霜宮的門檻,差些與來人撞個滿懷。好在她反應(yīng)快,足尖一轉(zhuǎn),衣袂擦過對方的衣袖,堪堪讓開。
她抬眼,年輕男子一襲灰衫,腰間掛著一個黑色蝠紋香囊,端正拘謹?shù)卮故侄?,背朝著晨時陽光,臉上五官一團暗翳瞧不真切,只在宮墻上投下一道蕭索朦朧的陰影。
四目相接,皆愣了愣。
“是你啊,宋據(jù)?!背翩眠€以為是誰呢。
宋據(jù)旋即低頭,“圣女回來了?!?
“嗯?!背翩貌幌滩坏貞?yīng)聲,瞧他手里又拎著有趣的玩意兒,便知他是來找荊陌的。
這些日子,看來他這個消遣當?shù)暮芊Q職。
楚若婷朝他頷了頷首,轉(zhuǎn)身欲走,身后卻響起宋據(jù)清朗的音色,他提醒道:“圣女是要去找求見魔君嗎?他尚未出關(guān)。”
楚若婷駐足,扭頭問:“你怎么知道?”
無念宮魔修眾多,但從來沒有人去探聽赫連幽痕什么時候閉關(guān),什么時候出關(guān),就連毒姥也不曾上心過。
宋據(jù)結(jié)舌。
該怎么解釋呢?他在一個地方,下意識就會探聽一個地方的消息,這是他生存的本能。
少頃,宋據(jù)才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楚若婷對此沒有懷疑,在魔君神識籠罩之下,誰敢圖謀不軌?
看樣子這個宋據(jù)對消息很靈通,黛瑛不在,她剛好可以問問他,“對了,你知道隰海附近那些正道修士是怎么回事嗎?”
“圣女竟然不知道?”宋據(jù)很驚訝地樣子。
“你說說看?!?
楚若婷這些日子整個人暈頭轉(zhuǎn)向,她雙手環(huán)胸,懶懶靠在墻上,等他下文。
宋據(jù)比她高出一個頭,他知無不言,吐字清晰,像圓潤的寶珠輕落玉盤,“林城子寫了份檄文,聚集天下正道門派討伐魔君。隰海那些修士,皆為此次伐魔大會的前哨?!?
……伐魔大會!
這么快就要圍攻無念宮了?
楚若婷愕然,睜大雙目,“魔君對此還不知道?”
“魔君應(yīng)該心中有數(shù)。”他語氣頓了頓,“之前修士還要多些,毒姥殺了幾波后,已經(jīng)撤走不少?!?
楚若婷無法平靜。
她抬頭,天空剛才還有陽光,這會兒卻被浮云遮蔽,透著山雨欲來的沉悶。
茲事體大,楚若婷決定去請赫連幽痕出關(guān)。
她匆匆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又想到什么,指了下宋據(jù)的腰間懸掛的蝠紋香囊,叮囑道:“那個你別戴了,鳳芨草雖可暫時靜氣,但長期使用會上癮,對元神造成損傷?!?
邪魔歪道修煉的功法千奇百怪,后期難免遭受反噬。
想必這宋據(jù)備受反噬折磨,否則不會把鳳芨草這種東西隨身佩戴。
宋據(jù)立于階前,神色怔忪。
楚若婷又多瞥了他一眼,思及他這些日子對荊陌的照應(yīng),干脆從懷里拿出符紙,指尖掐訣,凝神畫好一道符箓。
“香囊給我。”楚若婷走了過來,伸出潔白的掌心。
宋據(jù)遲疑片刻,取下腰間香囊。
楚若婷把香囊里干枯的鳳芨草全部掏出扔了,“這道二十四氣寧心符,可以替代鳳芨草,卻不會損害元神?!彼`巧地將符箓折成叁角,塞回香囊,束緊封口,“喏,拿去吧?!?
宋據(jù)盯著她的手。
那雙手十指纖細、白皙,指甲修剪整整齊齊,透著好看的淡粉色。
他接過香囊,喉結(jié)無聲地滾了滾,垂下眼簾,“……多謝圣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