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曾是橫州府衙的長史,因牽連進一樁朝廷舊案,遭到貶斥,”他神色淡淡,語調和緩,“我們舉家西遷,據(jù)說是要到邊境附近的縣城?!?/p>
“我那時還太小,約莫七八歲。只記得那日隨母親登上一艘大船,江上風浪頗大,船行不久就遇上盜匪劫掠,不久,船便沉了?!?/p>
他實在太過平靜,語調沒有一絲波瀾,仿佛他口中所說的遭遇與他毫不相干,而顧輕音的心卻被狠狠揪緊了。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指節(jié)泛白,換來他一抹淡然淺笑。
“我與母親為幾名護衛(wèi)拼死所救,從那時起,再未見過其他人?!?/p>
顧輕音的心猛地一沉,她無法想像遭遇了這般幾乎滅門的劫難,對年幼的他是怎生的打擊。
“母親出身高貴,向來錦衣玉食,卻為了供我念書,替別人做清洗縫補的粗活。”他喘了一聲,繼續(xù)道:“我至今仍記得她看著我的眼神,那時我就知道,除了苦讀,考取功名,我別無他路可走?!?/p>
顧輕音的眼中蓄滿淚水,韓錦卿的經歷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未曾想過,年少就功成名就,平步青云,最終權傾朝野的他,會有如此心酸坎坷的過往。
韓錦卿偏過頭,緩緩斂起回憶時的表情,嘴角微勾,“有些渴了?!?/p>
顧輕音一愣,忙低垂下眼簾,端起茶海遞給他。
韓錦卿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伸手拂過她眼角,帶出一抹潮濕的晶瑩,“看來,你不適合聽這些?!?/p>
顧輕音搖頭,“我想聽?!?/p>
韓錦卿攬過她肩頭,讓她靠在懷里,又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語調,“家道中落,除了母親,全家死于非命,朝廷的調查不了了之,我與母親清苦度日,直到考取功名,這就是我年幼時經歷的全部。后來,便入了官場?!?/p>
顧輕音輕輕擁住他,“幸好,你適合官場?!?/p>
“適合?我也不知。仕途官場是我的全部,每一步,無不是費盡心思,我沒有退路,錯不得一步。”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