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
梁若也跟著打量,“這里面每一個小裝飾都是我親手做的,你看那個壁畫,十字繡那個,那是我繡了好幾個月的作品,是不是很厲害。而且我現(xiàn)在還學(xué)會了烤土豆,很好吃的,Carl很喜歡吃……”
方覺夏望著梁若,看見他臉上真誠又幸福的笑容,終于放下一顆心。之前的擔(dān)心和顧慮,在真正見到這個人的時候終于打消。
太好了,大家最后都獲得了幸福。
他們從食物聊到生活,梁若跟他們分享了自己發(fā)生的趣事,方覺夏和裴聽頌也說了許多。
“哎對了,Carl他以前是一個樂隊的吉他手呢,”梁若驕傲地催促愛人去拿來兩把吉他,順便施舍了一把給裴聽頌,“我們唱歌吧,好久沒有唱歌了。 ”
聽到梁若說出這一句,方覺夏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們一起練習(xí)的時光。
他點點頭,Carl和裴聽頌即興配合著彈起吉他,他們唱了一首非常經(jīng)典的英文老歌。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點想哭]
[太溫馨了,感覺好幸福啊,我也想有一間自己的咖啡館]
一曲唱完,又是一首??Х瑞^的其他客人都忍不住給他們鼓掌。他們關(guān)閉了直播,喝著咖啡和啤酒,聊著過去的夢想和如今的生活。時間過去得很快,北歐的天黑得很早,黃昏時分,方覺夏收到了江淼的電話。
“我們得走了,淼哥他們已經(jīng)出門了?!狈接X夏拍了一下梁若的肩膀,“明天再來看你們?!?/p>
雖然舍不得,但梁若還是點了點頭,“是要一起出去玩?”
“嗯。去看極光?!?/p>
當(dāng)時選擇來北歐的原因,就是凌一偶然間提了一句,說很想看極光,偏巧方覺夏又知道梁若在瑞典開咖啡館的事,就這么一拍即合,大家以最快的速度約定好旅游的目的地。
從咖啡館出來,賀子炎開著租好的房車來接他們,六個人終于碰了頭,坐在副駕駛的江淼對著地圖和攻略,指揮他從小鎮(zhèn)開往極光觀賞地。北歐的冬天很冷,六個人都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毛絨帽,全副武裝。
“我剛剛又去網(wǎng)站查了一下,說晚上十二點可能就會出現(xiàn)了?!闭f著凌一就開始在車?yán)锱?,“好激動呀?!?/p>
“對了?!甭愤h(yuǎn)從包里拿出一副手套遞給方覺夏,“小裴說你們出門忘拿手套了,我們又買了一副?!?/p>
方覺夏拆開來給裴聽頌戴上,“露營嗎今天?”
“不露營了。 ”賀子炎一邊開車一邊說,“我們這不是換了房車,還是小裴租的。他說露營太冷了,下次去跟漂亮的地方露營吧。”
方覺夏看向裴聽頌,只見他戴好手套,摸了摸方覺夏的頭,輕聲說,“露營你的腰受不了的?!?/p>
“好吧?!?/p>
大家在車上無聊,于是凌一開了Kaleido的大直播間,想和粉絲一起等極光。直播一開,大家又開始了卡萊多說相聲的傳統(tǒng)藝能。
抵達(dá)目的地的時候他們有些餓了,幾個人干脆在房車?yán)锔蠹易隽藗€吃播。凌一一口氣吃了四十顆肉丸,撐得躺在沙發(fā)椅上起不來,跟只翻不了個的烏龜似的。
方覺夏坐在直播的手機前,慢吞吞地剝著一顆烤土豆的皮,偶爾抬頭看一眼屏幕。
[所以這期直播的主題是:漂亮寶貝剝土豆]
[哈哈哈哈哈哈太可愛了覺夏]
忽然間,他看到一個id叫ChloePei的用戶,一口氣給他們的直播間送了折合人民幣將近五百萬的禮物,嚇得他愣愣地看了好久,等到裴聽頌走過來問他土豆好不好吃的時候,方覺夏才回神。
[草這是什么土豪粉絲]
[臥槽臥槽截屏留念,這是我離有錢人最近的一次!]
“我還沒吃呢,”他扭頭看向裴聽頌,把剛剛天價禮物的事告訴他。裴聽頌很是無語,“誰啊這么暴發(fā)戶,是覺得我很窮嗎?”
方覺夏不知道真人是誰,只好把id給他背了一遍。沒想到裴聽頌直接扭頭,“Chloe?”
方覺夏點了點頭,“你認(rèn)識?”
“我姐……”裴聽頌嘆了口氣,開始對著屏幕用英文說話,讓她姐消停點,他不缺錢。
“草!我還以為是新的有錢人,沒想到是一家人5555”
“霸總姐姐出現(xiàn)了!姐姐我愛你!”
時間越來越晚,他們裹著厚厚的外套在外面坐了一圈,等待著極光的出現(xiàn)。大家開始閑聊,賀子炎和江淼架好了攝影設(shè)備,路遠(yuǎn)和凌一的二人轉(zhuǎn)直播就沒停過,鬧騰個不停。
裴聽頌給方覺夏泡了一杯熱巧克力,又給他披了張厚毛毯,挨著他在直播屏幕的小角落坐著聊天。
他壓低聲音,對方覺夏說:“方平戒毒成功,出來了,我不放心,還是找人盯著他。不過他好像也變了,一出來就找了份工作,而且沒有回廣州?!?/p>
方覺夏輕輕地嗯了一聲,抿了一口熱可可,抬頭望著夜空。
裴聽頌側(cè)目,凝視著方覺夏的側(cè)臉。每一次看他沉默,他都會想起從舊金山趕回北京的夏天,會想起那時候等待著一個擁抱的方覺夏。
“覺夏?!?/p>
聽到裴聽頌喚著自己的名字,方覺夏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問他怎么了。
裴聽頌輕聲問:“你會不會想,如果當(dāng)初沒有發(fā)生那些意外,你的人生會更美滿。”
畢竟他是一個那么害怕犯錯的人,一定很想規(guī)避掉所有發(fā)生過的錯誤,如果有這個可能。
方覺夏笑了笑,“小時候想過,經(jīng)常想,一直到出道的時候,我都會做類似的夢,不過后來就不想了?!?/p>
“為什么?”
看著裴聽頌?zāi)樕系囊苫?,方覺夏往他身上靠了靠,笑得很甜,“跟你說個故事。我小學(xué)六年級的時候,本來是作為優(yōu)秀學(xué)生,被選中去參加市教育局舉辦的一個活動,而且要代表發(fā)言。”
裴聽頌親了親他的發(fā)頂,“我們覺夏哥哥這么厲害啊?!?/p>
方覺夏嗯了一聲,“為了那次演講,我準(zhǔn)備了一星期。誰知道后來,我居然發(fā)了高燒,幾乎不能說話了,所以學(xué)校換了一個學(xué)生代替我。”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那時候我很沮喪。”
“可憐的小覺夏?!迸崧犿灀Я藫?,“然后呢?!?/p>
“然后,因為沒能參加活動,我只好在那一天的早上照常去參加周末奧數(shù)班。我每次都會從公園里抄近道,好巧不巧的,那天我遇到一個孕婦阿姨,我看見她站不住就要倒在地上,而且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狈接X夏難得繪聲繪色地給他講故事,很孩子氣,好像真的回到了那一天,“我嚇壞了,把她扶到草地上,然后背著書包滿處跑,終于找到一個大人,幫我打了120,我們一起去了醫(yī)院?!?/p>
裴聽頌摟著他,認(rèn)真聽著故事,輕拍他肩膀,“你真是一個善良的小朋友?!?/p>
方覺夏繼續(xù)說:“我的課沒上成,在醫(yī)院等了好久,后來阿姨生了個小寶寶?!彼行┘樱瑥呐崧犿瀾牙锲饋?,眼睛亮亮的,“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摸到小嬰兒的手,特別軟,她攥著我的大拇指不松開,看著我笑。那種感覺太奇妙了。而且阿姨說,沒有我,這個小寶寶可能就不會出生了?!?/p>
他說完了自己的故事,神色變得溫柔起來。
“每當(dāng)我為一件事感到后悔的時候,我就會把這件事拿出來想一想?!彼僖淮慰吭谂崧犿灥募珙^。
“其實我們都是經(jīng)歷的集合。一件件順序發(fā)生的事件串聯(lián)起來,塑造了現(xiàn)在的我們,如果這其中有任何一環(huán)發(fā)生了變化,我就可能不是現(xiàn)在的我了。
我沒辦法阻止壞事發(fā)生,也沒辦法阻攔遺憾的到來。但是我總覺得,這個世界是以一種無形的守恒秩序運轉(zhuǎn)的,遺憾的背后或許藏著一份饋贈。這樣一想,遺憾也就不算是遺憾了。那個站在話筒前背著發(fā)言稿的我,一定無法牽到那個小嬰兒的手,不是嗎?”
看著方覺夏夜色中溫柔的面容,裴聽頌仿佛看到他堅韌的那顆心。他想,這就是他最愛的人,這就是他的愛人最珍貴的一部分。
于是他笑起來,“沒錯,只有錯過了那場演講的你,才能守護一個小生命的誕生?!?/p>
方覺夏點點頭,“所以我不會去想假如,過去的一系列事件序列讓我成為現(xiàn)在的我,如果有遺憾,也是值得的?!闭f完他看向裴聽頌,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因為我有你。”
“你就是這個不具名的守恒秩序下,我用遺憾換來的那份饋贈?!?/p>
如果沒有那些苦難,那些獨自等待和摸索的黑暗,或許他就無法遇到裴聽頌。
如果是這樣,方覺夏寧可不要假設(shè)中更加順?biāo)斓娜松?/p>
裴聽頌忽然間有點鼻酸,但他怎么都不想承認(rèn)這一點,于是背過臉去想忍一忍,方覺夏問他怎么了,他只說太冷,凍得他鼻子疼。
“?。O光!”
凌一的大嗓門幾乎要回蕩整個雪原。
“哇真的!好好看!”路遠(yuǎn)趕緊調(diào)整直播手機的角度,讓粉絲們陪著他們一起看極光。
裴聽頌也抬起頭,沉沉的夜色中開始浮現(xiàn)出美妙的藍(lán)綠色弧光,交錯纏繞,層層蕩開,原本一望無際的黑暗被染上了神秘又美妙的光彩。
夜盲癥讓方覺夏看不真切,只能在極光越來越多的時候,感覺眼前的黑暗仿佛蒙上一層虛渺又美麗的光綢,像是面紗。他忽然間想到了一起去看過的煙火,想到一巡的萬花筒夜空,和現(xiàn)在一樣,都是他見過最美的黑暗。
凌一對他大喊,“覺夏!漂亮嗎?能看見嗎?”
方覺夏笑著點頭,“很漂亮?!?/p>
[真的好美啊,第一次見到極光,親眼見應(yīng)該更美吧。]
[這么難得的場景,哥哥們快許愿?。
[哈哈哈哈什么都要許愿]
“對啊。”路遠(yuǎn)放下小零食,“我們一起許愿吧?!?/p>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通過,不過比起那種各許各的小心愿,他們更想來個大的。圍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江淼問,“默默許?”
裴聽頌反對,“都一起許愿了,不喊出來怎么成真?!?/p>
“對!”凌一難得和他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 “喊得越大聲,就說明我們心越誠!”
“好~”
他們六個人站在美麗又罕見的極光之下,在直播間的粉絲面前,就像每一次站在臺上那樣,連站位都維持了官方習(xí)慣。江淼左右看了看,然后習(xí)慣性地喊出了口號,“一、二、三……”
這一次,他們沒有自我介紹。六個在時光中走向成熟的年輕人對著極光齊聲大喊。
“Forever Kaleido!Forever Domino!”
他們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然后是無憂無慮的開懷大笑,像永遠(yuǎn)不會長大的少年。依依不舍地和粉絲告別之后,江淼走上前想關(guān)閉直播,身后的弟弟們還在吵吵鬧鬧。
“你再欺負(fù)我就我單飛!”
裴聽頌不以為然,“你單飛啊,我看你這小胳膊小腿往哪兒飛”
凌一習(xí)慣性搬救兵,“覺夏你看他,他又扒拉我腦袋!”
“你別弄凌一了?!?/p>
“就是,”賀子炎添油加醋,“再扒拉他就長不到175了?!?/p>
路遠(yuǎn)又翻出他沒吃完的小麻花,走到裴聽頌和方覺夏跟前,“哎對了,你們婚禮的請柬選好了沒,我前兩天看見一個特別好看的我跟你說……”
江淼飛快扭頭,“路遠(yuǎn)!噓——”
“哎,怎么了?”
“我還沒關(guān)直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