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星期六。
照常去看陳淑蘭的時間。
秦苒起來的早,她先去樓下看了寧薇,寧薇臉色比昨天好了很多。
沐楠晚上沒回去,他搬了張桌子,又搬了椅子在寧薇的病房,電腦上擺著一個黑色的筆記本電腦,是他中考狀元的時候,秦苒送給他的禮物。
秦苒去的時候,他伸手在鍵盤上敲著,手邊還擺著一個單詞本。
“在做翻譯?”秦苒走到他背后,發(fā)現(xiàn)他在翻譯一篇十分復雜,涉及到專業(yè)名詞非常多的國外醫(yī)學論文。
聽到聲音,沐楠抬了抬頭,然后站起來,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漆黑的眼睛:“恩,宋大哥發(fā)給我的?!?/p>
他是英譯中,因為涉及領域?qū)I(yè),價格比一般的文章要高,170塊一千字。
宋律庭給他的這篇專業(yè)文章一萬七千字。
沐楠一直有在做翻譯,但也是第一次接這種專業(yè)性翻譯,難度比一般的要大很多。
“我媽還沒醒,”沐楠聲音很輕,他把東西全都收起來,“我先跟你上去看外婆?!?/p>
寧薇這件事來的突然,現(xiàn)在陳淑蘭狀態(tài)看起來很好,可兩人也不會給陳淑蘭知道。
VIP病房。
護工正在幫陳淑蘭收拾房間。
見兩人進來,她笑了笑,“陳阿姨比之前狀態(tài)好多了,你看今天還自己下來走了兩圈?!?/p>
陳淑蘭狀態(tài)看起來確實比以往好,面色還透著些健康的紅。
她扶著桌子,正緩慢的走著。
看起來容光煥發(fā)。
更像是回光返照。
看到兩人,她微微偏頭,笑,“來了?!?/p>
她撐著桌子坐到椅子上,又看向沐楠,“你媽呢?又去打工了?”
“恩?!便彘砬楦酝鶝]什么變化,他往前走了兩步,拿了蘋果又拿了刀遞給秦苒,讓她削。
秦苒也就順勢坐在桌子上,低頭慢吞吞的削蘋果皮。
沒一會兒,病房門被人輕輕扣響。
秦苒抬起頭,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沐楠,“進來?!?/p>
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走進來。
他取下墨鏡,把醫(yī)藥箱隨手丟在桌子上,露出一張略顯精致的臉,揚起笑,“外婆,我開看你了?!?/p>
顧西遲在寧海鎮(zhèn)住過一段時間,隨著秦苒叫陳淑蘭外婆。
陳淑蘭記得他,這年輕人長得不錯。
“小顧回來了?”陳淑蘭坐回床上,看到顧西遲,顯然很高興。
沐楠沒見過顧西遲,不過見陳淑蘭這反應,這應該是秦苒的朋友,他看了顧西遲一眼,就繼續(xù)低頭切蘋果。
陳淑蘭的身體報告,秦苒早就給陳淑蘭看過。
他這次來,主要是用自己的儀器給陳淑蘭全身掃描了一遍。
具體結(jié)果他還要回去自己研究。
沐楠切完蘋果,又給顧西遲倒了一杯茶。
顧西遲接過來茶,隨手拖過來一張椅子坐下:“謝謝?!?/p>
陳淑蘭今天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方面,看起來都很好。
三個人在病房里待了一上午,陳淑蘭就催著他們趕緊去吃飯,老待在病房不好。
“那外婆,我改天再來看您?!鳖櫸鬟t戴上墨鏡,又戴上鴨舌帽,十分有風度的跟陳淑蘭擁抱了一下,才離開。
秦苒著急顧西遲的檢查結(jié)果,跟陳淑蘭說了一聲就跟顧西遲一起出門。
**
沐楠最后一個走。
等他關(guān)門離開。
陳淑蘭微微閉起來的眼睛緩緩睜開。
她穿著鞋,扶著墻出來。
VIP樓層人少。
她看著木楠電梯幷沒有在一樓停下,而是停在了六樓。
陳淑蘭抿了抿唇,又折回病房拿了件外套直接去了六樓。
六樓大多是單人病房。
陳淑蘭一間一間的找,終于在最盡頭的一間病房看到了寧薇,她躺在床上,左腿纏著厚重的紗布,插了好幾根管子。
不知是昏迷不醒還是在睡覺。
沐楠坐在電腦邊,時不時會看寧薇一眼。
陳淑蘭眼前一黑,她連忙轉(zhuǎn)身,往電梯口走去,走的踉蹌。
沒走多遠,她就扶著墻,一手捂著胸口,順著墻坐下。
“老太太,您沒事吧?”一個路過的人把她扶起來。
“沒事,謝謝你,小伙子?!焙冒肷危愂缣m緩過氣,在一個護士的攙扶下回到了她自己的病房。
三點。
寧晴從京城回來,沒回林家。
寧薇電話也打不通,她怕陳淑蘭有急事,直接來了醫(yī)院。
“媽,你這怎么沒有人?寧薇呢?沐楠呢?苒苒呢?”看到陳淑蘭病房空無一人,寧晴擰了擰眉,“我就是去了京城幾天,怎么一個個的都這么不懂事?!”
她拿起手機,低頭翻出秦苒的電話。
怒氣沖沖的就要給秦苒打電話,想要問問她是怎么照顧陳淑蘭的。
“不要打電話給苒苒,她現(xiàn)在忙?!标愂缣m睜開了眼睛,情緒沒什么波動。
“您就知道慣著她,她不愿意跟我去拜師,卻跟一個混混跑去京城了!”寧晴忍不住開口,“算了,我也管不了她,高中以后她怎么樣我也不管了?!?/p>
她說這句話也是為了跟陳淑蘭表明,她之后的重心肯定要跟著秦語。
陳淑蘭沒說話。
她看著窗外,好半晌,才開口:“你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苒苒一直有練小提琴吧?”
“恩,怎么了?”寧晴倒了一杯水給陳淑蘭。
陳淑蘭雖然說過秦苒一直有在拉小提琴可從來沒說過秦苒的等級。
寧晴問過,據(jù)說是一級都沒考,她之后就沒關(guān)注。
心里想著陳淑蘭不會是知道了秦語成功拜師,這會兒想讓她把秦苒也帶去京城拜師吧?
“苒苒除了練琴之余,還喜歡寫寫簡譜,”陳淑蘭轉(zhuǎn)回了目光,“她自己寫完就扔,都是我收回來的,我住院的時候,讓你去林家拿的行李中就有她的曲譜?!?/p>
寧晴拿著水杯的手一頓,眸中的驚愕十分明顯,“苒苒……她也會?”
陳淑蘭說著,又咳了好幾聲,一雙渾濁的眼睛精光畢露,聲音又輕又緩:“我看了你發(fā)的視頻,秦語拜師的那首曲子,苒苒三年前在她生日的時候拉過。你說,奇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