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蘇碧云本是先帝晚年收的一個小嬪。先帝駕崩后,蘇碧云伙同幾個太監(jiān)宮娥,偽造文書,弄一筆錢出宮,霸占了叁圣廟,以燒香修道為名,結(jié)交城中婦女,做些吟風(fēng)戲月,送暖偷寒的勾當(dāng)。
柴大官人與蘇碧云略有交情,知道她好仁而無斷,疏放而少察,另有一點,便是專愛各種淫奇詭怪。不論何人何事,只要新鮮稀奇,就喜笑顏開,來者不拒。
果不其然,柴大官人講明來意后,蘇碧云不假思索,滿口答應(yīng),把小九收在身邊為徒,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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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荏苒,小九長大成人,容貌出落得窈窕俊俏,心性更是聰明伶俐。
蘇碧云糊涂粗疏,對小九一味驕縱寵溺,但小九天生心性良善,通情達(dá)理,自己那師娘沒分曉時,小九還會反過來數(shù)落她。
兩人情同母女,自不必說,眼下又要貪嘗云雨,可謂“親上加親”,便是斧劈刀砍,也難斷開了。
事到如今,碧云唯一擔(dān)心的,便是當(dāng)年柴大官人所說,老和尚給小九兒下的四句讖言。
當(dāng)年收小九時,蘇碧云正是猖狂放浪的年紀(jì),全然不管這些,收了小九后,也沒出過事情。
如今碧云命奔不惑,對天地人情,多了幾分敬畏之情。雖說這些年未見災(zāi)禍,可那讖言說的是“在家招破煞”。若自己真跟小九做長久相處,無論是母女也好、夫妻也罷,可就是一家人了,那“破煞”是否就會接踵而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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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小九正在床上酣睡著。蘇碧云守在床邊,一刻不停地摸索小九的纖手。
打十叁歲知曉人事起,碧云吃過見過無數(shù),夜來海誓山盟,天明恩斷義絕,逢場作戲,數(shù)不勝數(shù)。也不知是老來心軟,還是命中注定,碧云唯獨覺得小九與眾不同,是她的心頭肉,脊中髓,光是想到離散分別,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九兒……”碧云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就算你把娘害死,娘也心甘情愿……”
仿佛心有靈犀般,小九身體微微動了下,含混地叫了聲“娘”。
碧云低頭,輕吐丁蘭,舐去小九嘴邊的口水,又輕吮了口嫩嫩的嬌唇。
腥甜的滋味在碧云嘴里散開,她反倒憂愁起來:若自己不在,小九一個人,又如何在這沒分曉的世上生活了?
想到這里,碧云放下徒兒的小手,秉燭起身去桌前,舒紙研墨,寫起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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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碧云起床,睜眼便見小九在床邊請安。
小九伺候師娘梳洗,吃茶水點心。碧云叫小九一起吃,因問道:“九兒,娘昨晚交待你的事情,可還記得了?”
“九兒記得。”小九答道,“娘昨晚吩咐我,去城里的‘?dāng)噔O閣’里,找一位‘唐花主’,討娘借給她的一把‘傷官敗名刀’?!?
“不錯?!北淘泣c頭,雙頰緋紅道,“九兒昨晚按著娘,說的那些混賬話,娘也記得呢……”
小九一聽,連忙噗通跪倒:“九、九兒昨晚一時糊涂,娘饒恕則個……”
“這也是娘的不對?!北淘戚p呷茶水,柔聲笑道,“九兒本就是大人了。只是娘一味溺愛,耽誤了九兒。今日,娘要差你一人,獨自下山辦事,不知九兒敢答應(yīng)嗎?”
“娘既信任九兒,九兒必萬死不辭,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小九磕頭道。
“什么死不死的,莫說這些哄人的瘋話?!北淘茝?qiáng)忍笑意,“九兒,你可知道,那‘?dāng)噔O閣’是什么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