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可以討厭的東西,但只有許辭是她最喜歡的。
“不是?!彼卫璐瓜卵劢掭p聲回答,“他也是我的薇拉?!?/p>
……
宋黎睡覺不規(guī)律,時常斷斷續(xù)續(xù)地睡三四個小時又醒過來,循環(huán)反復(fù)。
這是她睡的第一個整覺。
夢里她回到了遇見許辭的那一年。
從家里跑出來的那一刻腦袋空白,街上都是陌生人。
她無處可去。
只知道再跑十公里就是姑姑的醫(yī)院。
沒有人在極度無助的時候不渴望擁抱,哪怕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把許辭撞倒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糟了。
少年的書包散亂一地,懷里的貓受到驚嚇又跑了出去,他揉著手肘站起來,眼神特別冷。
看到她的腳,表情微怔之后只問了她一句話:“不疼嗎?”
神經(jīng)麻痹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意。
她跑了十公里都沒覺得疼,當(dāng)他的手碰到腳背的那一秒,卻疼得發(fā)麻。
“我?guī)闳メt(yī)院?!彼櫰鹈?。
宋黎原本就是想去醫(yī)院找姑姑的。但那天她聽到了她和鄰居吐槽,說家里住了個小狐貍精,也不知道大狐貍精什么時候把她領(lǐng)走。
風(fēng)把她的身體吹得單薄,喉嚨中的澀意難掩,宋黎下意識地搖頭說不要,算了。
許辭皺眉,讓她回家,她也不回。叛逆至極,還很難纏,許辭心軟幫她用碘伏消毒,之后她就像那只貓一樣纏上了他。
但宋黎比那只白貓要聰明一點。她是只狐貍,知道怎么迷惑他的心,怎么讓他惱羞成怒。
“你要纏著我到什么時候?”
許辭很兇,她應(yīng)該怕得要死,但知道路燈的光線再弱一點之后,她就開始捉弄他了。
“你再往倉庫躲,我就不給你上藥了?!痹S辭抓著她的腳踝。
巷子里有個廢棄的小倉庫,很小,只容得兩個人和一只貓。
里面很暗,還有很多灰,許辭每次看她躲在這都要皺眉,和那只討厭的貓一樣。
宋黎幫他用手機照明,腳上的臟東西都擦干凈,碎石子一顆一顆地挑出來,碘伏抹上去時她疼得往回抽,許辭用力拽住。
“別躲?!边@時他的眼神又柔和了一點,但還是很兇。
宋黎悶悶地說:“不躲的是傻子?!?/p>
他突然嗆回去,“不穿鞋的才是傻子。”
宋黎沒跟他說過她為什么跑出來,就像她從來不問他為什么放學(xué)總要在這里偷偷喂貓。
在青春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許辭以為她最大的秘密就是個叛逆的壞女孩。和父母吵架、離家出走,可能還會和社會上的一些小混混早戀。
只要是他放學(xué)經(jīng)過這里,總能看見她在這。有的時候穿了鞋,有的時候沒穿,腳上的傷明明快好了又開始流血。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愛惜自己雙腳的人。
最后那天,有個小混混問她想不想去網(wǎng)吧打游戲,宋黎說好啊,但又執(zhí)拗地站著不肯走,像是在等什么人過來。
前幾天晚上許辭兇過她:“你要是不想這雙腳好,下次也別讓我?guī)庍^來?!?/p>
他經(jīng)常說這樣的狠話,但從來沒有食言。他說他會照顧她到傷好。
過了兩天她才茫茫然地意識到其實那天他說得很認真。
“我不是每天晚上都從這路過。離家出走也不是很酷的事情,從這出去左拐四百米就有藥店和醫(yī)院,附近的小混混和你搭話你不要理,給你的口香糖也不要接,鬧完脾氣就回家?!?/p>
他第一次和她說這么多話,只是她沒聽出來這是告別,“宋黎,自己的身體要自己愛護。”
為了追那只貓,他曾經(jīng)背著她從巷頭穿過巷尾,但是走的時候只提醒她,穿上鞋才能走更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