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p>
練和豫哼哼了兩聲,低下頭系安全帶,終歸是沒有繼續(xù)追究了。
裴衷不著痕跡地將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放下來,在褲子上擦了擦手心里因為緊張出的汗,心中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堵。
堵得夸張。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練和豫幾乎要犯路怒癥。
鵬城是改革開放后最具影響力的新一線城市,在經(jīng)濟夸張、高速騰飛起來前,市內(nèi)這與港城僅有一河之隔的羅湖區(qū),算得上是鵬城的文化商業(yè)中心。
盡管近幾年南山區(qū)和福田區(qū)的房價和商業(yè)配套已經(jīng)后來居上了,但羅湖區(qū)仍是絕大多數(shù)的老鵬城人、鵬漂打工者心目中的耶路撒冷。
由于開發(fā)時間早,羅湖區(qū)的城市道路規(guī)劃比不上新區(qū)那么寬敞和規(guī)整。
盡管鵬城的交通違規(guī)罰款極為嚴(yán)格,但仍抵擋不住在馬路上亂開亂竄的非機動車。
裴衷家在距離羅湖口岸不遠的黃貝嶺,西邊便是全鵬城人流量最大的東門商業(yè)區(qū)。
節(jié)假日出行的車輛本來就多,他們倆幾乎是一步一挪開回家的,剎車幾乎都要踩冒煙了。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練和豫抬頭望了望寫著“怡景花園”四個大字的別墅區(qū)正門,震驚極了:“你們家在羅湖住別墅區(qū)?!”
震驚的原因無他——老城區(qū)地窄人多,這些年樓梯房基本都拆完改建成了公寓和高層住宅。
如果能在這個地段買到一間帶了學(xué)位的兩室一廳居民樓,都稱得上手頭寬裕。
更不用說不算公攤面積、配了院子、還可以自建與流轉(zhuǎn)的獨立別墅。
“這是很老很老的小區(qū)了。我媽眼光好、買得早,那時候比較便宜?!?/p>
平日里穿得像個顏料都買不起的窮藝術(shù)生裴衷,邊招呼保安放行身后的貨拉拉小車,邊給練和豫的車牌登記進了自家的住客系統(tǒng)。
奮斗了這么久也才剛勉強達到中產(chǎn)階級收入的練和豫受了刺激,喃喃道:“早知道前幾天我去萬象城的時候,就該順便去趟愛馬仕整點更洋氣的行頭了。話說你爸媽會不會給我甩一張支票讓我滾遠一點,你覺得我要價多少合適?”
裴衷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道:“哥,我要鬧了?!?/p>
裴父是家中老大,再加上幾家近親的海鮮生意平日里也多受他們家連鎖酒樓的照拂,每到過年過節(jié),裴家人都是約在裴衷家里團聚見面。
早知道裴衷要帶人回來,裴父裴母早早守在了家門口,一見到兩人下車便迎了上來。
“叔叔阿姨好,我是練和豫?!?/p>
“回來啦!”
裴衷的父母熱情得很,尤其是裴母,一上來就摟住練和豫的胳膊,將他往屋里帶,“你都不知道每次打電話的時候裴衷都把你夸成什么樣了,我們天天念著你們回來,今天總算是見著面了!開車?yán)哿税?,趕緊進來喝杯茶……”
剛從駕駛座下來的真·司機裴衷被親媽當(dāng)成了空氣,只得和同樣被老婆落下的裴父留在院子里,任勞任怨地從后備箱和貨拉拉上卸禮品。
家里的小孩子們多,往日里大家都是唯同輩里年紀(jì)最大的裴衷馬首是瞻,如今家里多了一個年紀(jì)更大幾歲的哥哥,個個是既拘謹(jǐn)又興奮。
路上耽擱了點時間,兩人到家時已經(jīng)接近了吃午飯的時間。
練和豫被裴母拉著坐下,問他有什么愛吃的和忌口,好在晚飯時通通安排上。
“媽,和豫喝不了茶,就讓他和您一起喝四果湯吧。”
想起練和豫對茶葉和咖啡特別敏感,裴衷剛落一座便順走了練和豫的茶杯,又補充道:“和豫不吃墨魚和豬肚,也不太能吃辣?!?/p>
聞言,桌上的長輩們大都笑得又慈祥又八卦;小朋友們也眨巴著裴家祖?zhèn)鞯拇笱劬Γ闷娴囟⒅鴥扇丝础?/p>
練和豫趕緊低頭吃了幾口菜,掩飾心中的不自在和緊張。
才吃了幾筷子,練和豫終于知道裴衷那驚為天人的廚藝是來自于哪里了。
姜母鴨、雞湯汆海蚌、豆豉蒸鰻魚、淡糟香螺片、干煎羊排、炸醋肉、洪瀨雞爪、炒冬粉……
好吃得獨立自主、自強不息的練和豫第一次有了做上門女婿的念頭。
要不是今天是第一回上門,他一定得摘下那斯文的面具,解開襯衫袖扣狼吞虎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