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實在的，確實好看。

隔壁907那位臉色蒼白如紙，快跟窗外面的霜一個顏色了，還能讓人忍不住多瞄幾眼。

906的這位眉眼輪廓英俊，連病氣都很淡，乍一看就像是打了個淺盹，好像隨時會醒似的。

小李回憶了一下主任的話，問：“他們是不是在那個環(huán)境里呆的時間最久？”

高齊本想說不全是，但他想想游惑和系統(tǒng)的淵源，再想想秦究記憶調(diào)整的次數(shù)，點頭說：“差不多，算是吧?！?/p>

“主任說他們其實本身體質(zhì)沒什么問題，就是受到的干擾比大多數(shù)人都深，所以還需要一陣子才能調(diào)整過來，不過也快了?！?/p>

高齊點了點頭。他又抬頭看了一眼，指著天花板的方向問：“那……”

小李“哦”了一聲說：“你問1006號房嗎？”

高齊聽到這個房間號哭笑不得地抹了一把臉，又抬頭說：“對，她之后會怎么樣？昨天問你們主任，他說要等今天下午的檢查結(jié)果再看?！?/p>

小李斟酌了一下，習慣性地說：“對，結(jié)果目前算是樂觀的。但也不排除——”

“行了，我就聽到這里。后面的假如萬一不排除我都沒聽見?！备啐R兩根手指堵起了耳朵，無賴之氣流露得淋漓盡致，要是趙嘉彤在旁邊恐怕上手就要給他一下。

小李不能打，她只能抿著嘴唇杏目圓瞪，等到高齊放下手，又繼續(xù)說完：“不排除排異的可能，你別堵了，但凡做這種手術(shù)的人都要有個心理準備，我得把這些風險說清楚。你們是她朋友，幫她聽了也是好的。要是她自己來，這話我就得跟她說了，那更難受。排異的概率大概在13%，很好了。”

高齊靜了一會兒，正色說：“我知道了，麻煩你們盡量幫她降低風險吧，少受點罪。”

小李說：“放心。”

她看了監(jiān)測儀的資料，微調(diào)了房間里的問題，檢查了點滴速度。轉(zhuǎn)頭一看，高齊還在。

“領(lǐng)導(dǎo)還有什么指示，說?！毙±顔?。

高齊臉皮厚，被擠兌也面不改色，還一本正經(jīng)地思索了片刻說：“哦對，還有一個小小的建議?！?/p>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小李抱著記錄冊，默默看著他：“議吧?！?/p>

高齊唔了半天，撓了撓臉問：“你們這里有雙人房么？”

小李：“本來有的，后來為了給你們擺下所有儀器，住得更舒服，把多的床都撤了?！?/p>

高齊：“那還能加么？”

小李：“？”

高齊走到門口，又把隔壁907的門推開一些，兩邊張望一下說：“哪個房間空，加一張床吧?！?/p>

小李：“？？”

“我友情建議你們，把這兩位移到一個房間，最好一睜眼就能看見不用找的那種?！备啐R說。

小李：“啊？為什么？”

高齊：“為了你們的清凈?！?/p>

小李一臉懵，片刻之后突然醍醐灌頂。

“噢………………”她拉長了調(diào)子。

沒等她噢完，高齊又開口了：“另外等房間空出來，我建議你們把樓上那位也挪下來，最好安頓在隔壁或者對面，房間門口掛個醒目的名字：楚月?！?/p>

小李又開始茫然：“這又是為什么？”

高齊說：“也為了你們的清凈。這兩位睜眼之后肯定也著急找她，先安排得明白點?！?/p>

小李看看床上的人，又看看907，再抬頭仰望天花板，表情突然復(fù)雜。

高齊這個棒槌完全不知道自己造成了什么誤會，瀟瀟灑灑地走了。

小李查完房，把門掩上。

門鎖哢噠響了一聲，室內(nèi)復(fù)歸安靜。

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星輝穿過薄透的靛青色夜空，落在高樓一格一格的窗玻璃上，再穿過淺色窗簾，落進房間里。

照著樓下兩人的床沿，也照著樓上楚月蒙著眼睛的紗布。

不久之后，高齊他們會先行離開，回歸部隊配合例行審查，補全這些年關(guān)于系統(tǒng)的種種。小護士一頭亂麻，但依然會照他說的，把906的秦究和907的游惑并進一間病房，又把楚月從樓上移到樓下。

所有體征資料自此趨于平穩(wěn)，所有風險都已過去，他們會在不久后的清晨醒來。

那天是12月7日，冬，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