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想了想這個日子代表的意義，略感欣慰──還好，這位傻子的浪漫細胞還沒死絕。

“辣椒不想弄得太傳統(tǒng)，所以我想領(lǐng)了證就先找時間出來渡個假，放松放松?！备咛鞊P說，“小嘴是不是到加拿大了？不知道下半年忙不忙，過會兒我問問他?！?/p>

徐小嘴天性跟他爸截然相反，偏靜，喜歡植物。所以選了個林業(yè)工程相關(guān)的專業(yè)，安安靜靜投身進了大自然。

江添說：“我們前陣子跟他見過?！?/p>

“怎么樣？”

盛望說，“他那天出直升機任務(wù)，喏這邊別著對講機，還有配槍，怕碰到熊。挺酷的，就是一身傷，胳膊被毒蟲咬了，腫得都發(fā)亮了?！?/p>

高天揚：“……那我更得去看看他了?！?/p>

“你算了吧?！笔⑼扌Σ坏玫卣f，“渡蜜月就別去刺激單身兄弟了好嗎？”

“小嘴那么沈靜的人?！备咛鞊P不贊同地說，“他肯定不會受刺激?！?/p>

“他會。”盛望說。

“你怎么知道？”

“有經(jīng)驗?！苯砝洳欢〉馈?/p>

高天揚：“？？？”

盛望沈痛地說：“我倆就是被他趕回來的?！?/p>

“……”高天揚想了想說：“那真是毫不意外。”

高天揚和小辣椒果真于這一年9月1號領(lǐng)了證，紀(jì)念少年時代的這一天他們在一中校園里相遇。蜜月安排在了12月下旬，盛望和江添當(dāng)然沒有早早去當(dāng)電燈泡，只是幫他們排了行程，訂了酒店。

一直到那倆蜜月的最后兩天，盛望和江添才收拾了行李，前往威尼斯跟他們碰面，順便送行。

那兩天的住處是江添提前訂好的，一個很溫馨很有情調(diào)的屋子，房東大叔說著口音濃重的英語，告訴他們怎么過橋去島上，買什么卡最方便，還送了高天揚和小辣椒一個新婚小禮物。

島不大，逛下來并沒有費多少時間。流水從連成排的漂亮樓房間蜿蜒而過，排與排之間到處是精致的拱橋。

傍晚時候，辣椒在拐角的店里挑包，給小鯉魚帶禮物，高天揚在那陪著。盛大少爺插著兜靠在橋邊等了一會兒，趁著他哥沒注意，溜去旁邊的手工冰淇淋店里買了幾個球，一手交錢一手拿貨的時候被江添抓了個正著。

“昨天連打三個噴嚏的是誰？”江添擰著眉問。

大少爺一邊護著冰淇淋球，一邊把他推出店，推到一處背風(fēng)的墻角。自己先挖了一勺，然后偏頭給了他哥一個帶著涼氣和甜味的吻。

“好了，你現(xiàn)在也吃了，沒立場說我了?！笔⑼谷灰粩偸?，在江添逮住他之前，轉(zhuǎn)身躲進了旁邊的一家禮品店。

江添摸了一下唇角殘余的冰淇淋味，跟了進去。

這家店不大，到處掛著花毯和織物，貨架上是黃銅制和玻璃質(zhì)地的小玩意兒──羽毛筆、水晶球等等，花窗花紋繁麗，顏色濃重，以至于整個店面光線很暗，香味一熏，有種神秘氣質(zhì)，還挺像那么回事。

一個老太太窩坐在桌臺后面，蓬松長發(fā)里編著彩色的繩子，裹著大披巾，低頭干著自己的事，對客人并不怎么關(guān)注。

盛望撥了一下貨架邊掛著的風(fēng)鈴，正要出去，高天揚就拎著幾個大紙袋進來了。辣椒對這種長相精美的東西沒什么抵抗力，在店里轉(zhuǎn)了好幾圈，躍躍欲試想要買那個羽毛筆禮盒。

“你要啊？”高天揚問。

“不是，送鯉魚。”辣椒說，“你們覺得怎么樣？好看么？”

江添很認(rèn)真地給了意見：“她寫什么要用羽毛筆？”

辣椒：“……”

“那這個呢？”她又指著另一個羽毛掛件說：“也挺好看的，可以當(dāng)毛衣鏈?！?/p>

高天揚納悶地說：“掛個鳥毛在身上很好看嗎？”

辣椒：“……”

這三個陪逛人員里，一個審美死絕了，兩個實用主義者，進這種風(fēng)格的禮品店就是最大的錯誤。他們臉上明晃晃地寫著“傻子才買這玩意兒”，辣椒翻了個白眼，不再管他們，按照自己的審美挑了幾個小東西結(jié)賬走了。

不管怎么說，這一趟也算滿載而歸。夜里回到住處，他們把大大小小的包攤在桌上清點，這才發(fā)現(xiàn)真的買了很多、很多東西。不過在這之中，還夾著沒見過的東西。

辣椒眼睛尖，從角落拎出兩個掛件，納悶地說：“誒？這兩個誰買的？”

“不是你嗎？”

“不是我，我拿的毛衣鏈，沒拿這個?！?/p>

那兩個掛件一看就來自于那個氣質(zhì)很“神秘”的禮品店，如出一轍的灰藍鳥毛、黃銅掛扣，還鏤著古樸的花紋。正是他們眼中典型的“傻子才買的玩意兒”。

“是不是那個奶奶拿錯了？”辣椒擔(dān)憂地問。

她跟高天揚面面相覷間，江添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他抓過那兩個掛扣說：“沒拿錯?！?/p>

高天揚愣了一下：“??？”

江添瞥了他一眼，把掛扣擱進長褲兜里說：“我買的。”

高天揚和小辣椒滿頭問號。

盛望轉(zhuǎn)頭看向江添，憑借著非同尋常的了解，愣是從他哥冷靜的表情下看出了一絲尷尬。

他忍不住想笑，于是搭著江添的肩問道：“哥，你偷偷買這個干嘛？”

為什么會買這個呢？

因為他們離店的時候，江添因為回手機信息落在最后一個，忽然聽見那個低頭做著自己事情的異國老奶奶用口音濃重的英文說：“把這對小東西拿上吧?！?/p>

江添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她。

她枯瘦老邁的手指上掛著兩個并不很起眼的掛扣，第一次主動搭理客人。眼鏡上細長的煉子垂掛在前襟，鏡架滑到了鼻梁下端，她淺藍色的眼睛從鏡片后面看過來，又說道：“把這對小東西拿上吧，你們會長長久久永遠相愛的。”

那三個人已經(jīng)離店了，江添門口看了一眼，見到不遠處盛望回頭張望了一下，似乎在找他。

他眉目柔和下來，接過了老人手上的掛飾，沈聲說：“謝謝?！?/p>

那一刻夕陽落在威尼斯蜿蜒的河道上，花窗鍍著金邊，掛扣上的羽毛有燦爛的輪廓。

歲月就像這祝福一樣，溫柔又漫長。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