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板納悶地伸頭去看,發(fā)現(xiàn)他拿了三盒筆芯,紅黑藍(lán)都有,除此以外還拿了裁紙刀、尺子、膠帶、涂卡筆……
“好了好了好了,你干嘛?搞批發(fā)?。俊壁w老板匆匆從收銀臺后面走出來,像個擔(dān)心兒子亂花錢的家長,跟著盛望在貨架前來回。
盛望的目光還在架子上逡巡:“沒搞批發(fā),都是要用的東西?!?/p>
趙老板更不解了:“筆芯就算了,我曉得你們用得快。你哪里沒有尺子小刀涂卡筆啊?你以前不上課的啊?”
盛望認(rèn)真地解釋說:“我有,但是經(jīng)常東丟西丟的,轉(zhuǎn)頭就找不到了,還得借。”
趙老板“嘖嘖”兩聲,說:“全世界的熊兒子都一樣,丟三落四不收拾?!?/p>
他剛說完,發(fā)現(xiàn)盛望拿了三包便簽紙,又忍不住訓(xùn)道:“有一包就差不多了,你拿那么多干什么?”
“貼著,提醒我別亂丟東西?!笔⑼f,“免得老是跟人借?!?/p>
他又拿了幾樣?xùn)|西,懷里都快抱不下了,這才低聲說:“不想跟人借了。”
三歲一個溝,趙老板覺得自己跟盛望隔著一片太平洋。他不能理解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在想什么東西,只知道再轉(zhuǎn)下去上課要遲到了。
況且盛望在貨架前轉(zhuǎn)悠的樣子有點茫然,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要買點什么。趙老板拍著他的背把他推到收銀臺邊,說:“別挑了,重復(fù)的也給我放下來,什么時候用完了再來拿。就這幾樣,我掃一下結(jié)賬?!?/p>
他找了個袋子把東西裝上,想想又在外面套了一層免得被雨打濕。把袋子遞給盛望的時候,趙老板忍不住說:“其實還有一節(jié)課就吃晚飯了,你完全可以那個時候來買嘛,反正也要去梧桐外吃飯的。這又不是什么著急的東西?!?/p>
盛望說:“剛好筆芯沒油了,現(xiàn)在不買下節(jié)課就沒得用了。”
趙老板點了點頭,信了。
但盛望自己清楚,這都是借口。他只是不想拖到晚飯時候來買,因為江添肯定會在旁邊,而他不想讓江添看到自己買這些東西的樣子。
手忙腳亂、漫無目的。
一定很傻x。
盛望拎著袋子匆匆跑回明理樓,也許是預(yù)備鈴的響聲帶著催促,也許是陰雨天里人容易糊涂,他的腿比腦子跑得快,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頂樓了。
老吳拿著保溫杯往a班走,半途叫住了從身邊經(jīng)過的男生:“江添啊,把卷子拿了先去發(fā)掉?!?/p>
江添接過卷子大步走向教室,在路過樓梯的時候看到了愣在那里的盛望。
他一只手里拿著雨傘,水珠淅瀝,地面洇濕了一大片。另一只手里拎著袋子,袋面上是喜樂便利店的名字和附中校標(biāo),應(yīng)該是剛買了東西,急著回班。
江添一看就知道,他跑錯樓層了,臉上透著怔愣和尷尬,甚至有一絲莫名的狼狽。
江添瞥開眼飛快地蹙了一下眉,又轉(zhuǎn)回來對盛望說:“來找菁姐?”
盛望搖了一下頭,他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著江添。又過了片刻,他才剛回神似的又搖了一下說:“沒有,我就是……”
他頓了頓,終于無奈又自嘲地笑起來,說:“走錯了。”
江添掃過他嘴角扯出來的笑,沒接話。
明明是盛望故意考砸、自顧自往遠(yuǎn)處走,他看到那抹笑卻還是會不舒服,還是會有一點點心疼。
“太丟人了,你就當(dāng)沒見過我啊,我下去了?!闭f完,盛望轉(zhuǎn)身朝樓下跑去。轉(zhuǎn)過拐角的時候,他朝這邊抬了一下眼。
然而老吳已經(jīng)過來了,納悶地問:“你怎么還沒進(jìn)教室?”
話音落下的時候,盛望已經(jīng)消失在了走廊里。
回到座位的時候,史雨被那一大袋東西嚇了一跳:“你干嘛?打算住在教室啦?”
盛望把那些東西一一放進(jìn)桌肚,頭也不回地說:“我倒是想。”
“為什么?你受什么刺激了?”
“沒受刺激?!笔⑼鹆艘恢鹿P芯出來,給上一節(jié)課用空的水筆替換上,“就是下雨太煩了,我太懶了?!?/p>
就是下雨天太煩了,他好不容易把某些苗頭摁下去,還沒顯出成效呢,就快功虧一簣了。
只是在樓上見了江添一眼而已。
一會兒再吃個晚飯,晚上再回宿舍睡個覺……靠,那他還過不過了?
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聽到了這句抱怨,梧桐外的那頓晚飯最后并沒有吃成。因為江添的爸爸季寰宇去了丁老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