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它定下契約,逆天塑造一個肉身。
然而逆天而行必然要付出代價:他需要在300天以內(nèi)讓枝枝生下兩人的孩子,并把孩子獻給羅剎作為貢品,否則他將魂飛魄散。
代價很慘重,可他別無選擇。
為了專注造人,他特意帶枝枝回海蘇市,遠離陸少凡,篡改她給程讓的信,把程讓引去遙遠的山區(qū)。如此盤算安排下來,枝枝終于又是他一個人的了。
羅剎塑造的肉身不穩(wěn)定,要讓枝枝懷孕并不容易。
為此他悄悄給枝枝服了藥,讓她昏昏沉沉哪里也去不得,接受他的耕耘。
皇天不負有心人,孩子終于懷上了。
就連羅剎也出來盡責地提醒他,好好照顧這個得之不易的胎兒。
可是枝枝好狠的心,她居然殺了他們的孩子。
甚至連問都沒問他一句。
孩子沒了,再懷也來不及生了,他注定要魂飛魄散。
羅剎發(fā)現(xiàn)沒了貢品,當場收走大半他為數(shù)不多的命——還有三十天,他就要死了。
他不甘心就這么凄涼地死去,還想跟枝枝共度余生。
于是他又跟羅剎做了交易。
羅剎告訴他,只要在午夜零點殺了枝枝,再在她斷氣前十秒飲用她的血,他們還能做一對孤魂野鬼。交換條件就是,他需要幫羅剎殺三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用他們的血做貢品。
他毫不猶豫地應了。
他的雙手早已沾滿罪孽,多殺幾個也毫無區(qū)別。他不畏懼往后可能要面臨的審判,甚至是阿鼻地獄永無天日的折磨,他現(xiàn)在只想跟枝枝在一起。
其實從他為了枝枝開始殺第一個人開始,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他回到布偶貓身上,策劃假死戲碼,殺了三個人。
接著再按照羅剎所說,拿了自己和枝枝的身上的毛發(fā)給他——在他拉著枝枝一起變成孤魂野鬼之前,還需要羅剎給他們二人作法。
一切塵埃落定,接下來只要把殺死枝枝的罪名嫁禍到那些男人身上,事情就圓滿了。
他滿心歡喜地以為,這次終于再也沒人可以妨礙他和枝枝。
可現(xiàn)實再次狠狠潑了他一盆冰水。
羅剎告訴他,這個法他做不了,他和枝枝只能活一個。
即他死,枝枝就得活,他活著,枝枝必須死。他們永遠也無法在一起。
他們像兩條相交的直線,只有短暫的交集,再無重合的可能。
“為什么?這是為什么??”
他發(fā)了瘋似地質(zhì)問羅剎,雙手穿過那團裊裊黑氣,只感覺到深入骨頭縫的寒。
羅剎是個純粹的商人,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語氣淡然地說,他也不知道,他查到的天命就是如此。
天命如此,天命如此。
他算計了一生,到頭來竟敵不過一個虛無縹緲的天命。
他覺得可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里笑了很久,笑到撕心裂肺,淚如雨下。
一連幾日他都沒有合眼,像鬼魂跟在枝枝身后,看她在廚房乖巧地洗菜,在陽臺墊著腳尖曬衣服,迎著陽光一邊發(fā)呆一邊給懷里的小黑貓按摩。她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但還是很認真地生活,笑靨如花。
即便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是不懂,為什么不管什么時候她都能笑得這么開心?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枝枝紅著眼睛,在對電話那端的人喃喃地說,“一定要給許葉哥最好的葬禮。許葉哥總是在照顧人,自己其實沒受到多少照顧,我想在他入殮前親手幫他化妝整儀。許葉哥從來不表達自己喜歡什么,我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帶給他,讓他黃泉路上不那么孤單。許葉哥沒有家人,我想以他妹妹的身份送他最后一程?!?/p>
那一刻他愣住了,呆呆地看她不停揉眼睛的手,心里酸脹得喘不上氣。
他好像隱約明白了什么。
一直以來他傾盡所有都只為了跟枝枝在一起,然后才是讓她幸福。既然跟枝枝在一起的愿望已經(jīng)破滅,那不如讓她幸福。
他想讓她永遠開心地笑。
破碎的魂魄讓他的思維更簡單也更偏執(zhí)。
做不了枝枝的英雄,那就做她一輩子最難忘的人吧
接下來的日子他更加形影不離跟著枝枝,想摸摸她,親親她,想再次聽到她在他懷里輕吟,想要在最后時光把她深深烙入腦海。
可他始終很茫然,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讓枝枝永遠記住他?
然后,他看到程讓要傷害他的枝枝,她很害怕。
他抽出匕首,毫不猶豫朝他們走去,腦子里反反復復只有一個念頭:殺了程讓,殺了傷害枝枝的所有人。
當沈望白舉槍示警,餐廳剎那死寂,他像瞬間被扒去人類外衣的喪尸,赤裸裸暴露在燈光下。
他忽然就對上枝枝前所未有震驚害怕的眼神。
她在怕他,她居然在怕他。
是了,如果當初他親手殺了枝枝,她恐怕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不,應該是百倍的害怕,千倍的恐懼。
他的喉嚨泛起酸楚的滋味。
對不起……枝枝……
其實我是想讓你快樂的。
他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外走去,往他的枝枝走去。
他的時日快到了吧。
他不懼后面的槍,他是真的想幫枝枝擦嘴角的咖啡沫,只是……
錯過這個機會,好像就沒辦法讓枝枝永遠記住他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佯裝瘋狂地攻向枝枝,果然不出所料,沈望白開槍了。
很痛,但也是一種解脫。
這個死法挺好,他是枝枝的哥哥,一切始于兄妹,就讓枝枝的另一個哥哥來終結(jié)吧。
他只在乎一件事——他的枝枝……會恨他嗎?
回憶的迷霧散去,許葉的鮮血已經(jīng)流了一地,他連虛虛撫摸她輪廓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用近乎聽不見的聲音問眼前已經(jīng)淚流滿面的人。
“枝枝……你恨我嗎……”
沈靈枝沒有說話,滾燙的眼淚一顆一顆滴在許葉蒼白的臉上。
許葉的手緩緩垂下,他在奢求什么呢,枝枝怎么可能原諒他呢……
也罷,恨也是好的,只要她記得他,什么都好。
許葉就這么走了,沒有臨終的親吻,也沒有多余的解釋,他就像一陣風,輕輕地散去。
沈靈枝依舊抱著他的尸體,她不知道自己的感受是什么,只覺得胸口悶了什么東西出不來。
片刻后她緩緩伸出手,想將許葉的眼睛合上。
說恨,她說不出口,說不恨,她也說不出口。
她能為他做的……似乎也只有這個了。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可憐人罷了。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她的手剛一觸碰到許葉的身體,許葉的身體就像流沙一般化成了點點綠色的光芒——邪惡力量鑄成的身體,本就不屬于人間。
綠色的光點越來越多,仿佛許多螢火蟲出沒。
在場的人被這樣的美景所震撼,似乎已經(jīng)忘了這里剛發(fā)生了一場槍殺。
沈靈枝坐在地上,她看著一個光點越飄越遠,最后出了咖啡廳的門往更遠的地方去了。
許葉哥,再見了。
她在心里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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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久等啦,超肥章,下一章就結(jié)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