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風(fēng)無理大人!綰綰要不喜歡你了!”
尺鳧也剮了他一眼:“不要老是欺負綰綰。”
風(fēng)無理覺得生氣的綰綰更好玩一點。
老街房屋越往里走越是老舊。
瓦片房,紅磚房也有不少,有些石板路長著青苔,一些巷子窄到只容兩人挨著肩并行,電線亂成一團,扇了灰的白墻上寫著‘一絲不茍,分秒必爭’八個時代感的紅色大字。
路燈沾滿飛蛾的遺體,石凳下的蛛網(wǎng)沾了露水,偶爾有條野狗走近又消失在霧中。
前邊還有一個舊祠堂改建的大堂,用來給老街居委會開會的,祠堂前面有個銅鐘,一敲起來方圓幾里都能聽到,聽到敲鐘聲就知道今晚有會要開了。
參加開會是有錢拿的,按人頭數(shù)每人五塊錢,風(fēng)無理五六歲那會,王西樓幾乎是一聽到敲鐘聲就會往這邊趕,因為按人頭拿錢所以總是會帶上風(fēng)無理,坐在長板凳上聽那些個干部講話。
王西樓是從來不會發(fā)表意見的,只在那邊翹著二郎腿,嗑瓜子,喝味道很寡的粗茶,她嗑一顆就喂風(fēng)無理一顆,有時候開會能開到九點,風(fēng)無理困得不行就在王西樓懷里睡著了。
被抱著帶回去的路上顛醒,風(fēng)無理就睡眼惺忪問:“開完會了嗎?”
“剛開完?!?
“拿到錢了嗎?”
“師父明天帶你喝奶茶!”
不枉他困得要死也還留著開會。
聽說后來開會的錢漲到十塊,但是王西樓聽到敲鐘也不會再來了,因為她身體不好,需要更多的休息。
這大概就是這個舊祠堂給風(fēng)無理的所有記憶,現(xiàn)在祠堂籠罩在霧中,看不真切,反而感覺更像記憶里的樣子。
越過祠堂后反而又熱鬧了幾分,因為如果穿過這里,后面是一條比老街年輕一點的舊街。
這里還能買到五塊錢以內(nèi)的奶茶,風(fēng)無理給綰綰和尺鳧買了一杯,邊走邊喝。
走上一條十米長的水泥橋,風(fēng)無理拿著擦炮炸這條幾米寬的小涌,水花濺起時是綰綰驚呼聲,而不是孩提時期一群小鬼嗚哇怪叫,不禁有些唏噓,拍了幾張照發(fā)給了劉笑笑。
老街市場外邊有花市,臨近十點已經(jīng)沒有早上那么多人,但是起了霧后卻并不見變得少,因為多了一些不是人的存在穿梭進了人群里。
“有好多妖怪?!背啉D皺著眉,走近了一點。
“嗯,不用緊張?!憋L(fēng)無理牽起她的手,安撫:“能在城里大多都是無害的?!?
尺鳧手一僵,不太習(xí)慣被牽著,但也沒掙扎開。
“這霧有問題?”
“沒有問題,是很普通的霧而已?!?
有些妖怪不善化形,但是面對人類的慶典也是難免想來湊湊熱鬧,霧中能見度低,藏匿其中混入人群,你若見我狐尾鹿角,不必驚慌,不過山中清幽,尋著煙火人聲,來了一趟人間。
街上傳來歡呼,一陣敲鑼打鼓的舞獅聲,一頭吊睛白獅神氣十足,在鑼鼓聲中耀武揚威,后面跟了一群大頭娃娃,扮相奇怪夸張的人偶走獸,鑼鼓聲那么響不見有人敲鑼鼓,人們卻不去多想,只覺得是是霧氣太濃了。
因為炸了小狐貍一路,風(fēng)無理買了串糖葫蘆補償她。
“尺鳧也要嗎?”
“哄孩子的東西?!彼托σ宦?,好像沒發(fā)現(xiàn)到現(xiàn)在手還被風(fēng)無理牽著。
“這樣,那兩串吧,我和綰綰一人一串?!?
尺鳧:“……”
風(fēng)無理吃了一顆,忽然想起什么,遞到尺鳧面前道:“忘了剛吃過早飯,吃不下了?!?
她一愣,但依舊冷聲冷氣:“你吃過的東西也……”
“你也不吃就只能浪費掉了。”
“浪費……浪費了就浪費了!”
“三塊錢一根的。”
最后還是到了尺鳧手里,她咬下一顆,酸酸甜甜,嘴里還鼓囊道,這都是錢。
“風(fēng)無理大人……”
綰綰揪了揪他衣角,仰著頭解釋道:“綰綰其實沒有真的生風(fēng)無理大人的氣,是假的生氣那種?!?
“知道了,綰綰最乖了,沒有生我的氣我也請綰綰吃糖葫蘆。”
綰綰這才開心啃冰糖葫蘆。
此時霧中走出一女子,款款而來,執(zhí)著圓扇遮住下半邊臉,發(fā)髻高高豎起像兔耳朵。
“風(fēng)無理大人?!彼⑽⑶飞韱柡颉?
是認識的妖怪。
“什么時候回去?”風(fēng)無理笑著問。
她看了眼跟著風(fēng)無理身邊吃著糖葫蘆的小妖怪和尺鳧:“霧散便退場?!?
“玩煙花嗎?我這還有。”
“謝過風(fēng)無理大人了?!?
“不用跟我那么客氣的。”
“我們這些小妖精、物怪能在這一帶安居,都得仰仗風(fēng)無理大人?!?
“唉?!憋L(fēng)無理笑著嘆氣,只道:“新年快樂?!?
女妖怪淺淺一笑,又施施然行了一禮:“但愿長如此,年年物候新?!?
風(fēng)無理語文差,沒聽明白什么意思,只能淺笑著點頭。
這妖怪還挺有文化的。
好大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