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將通話儀掛回原處，轉(zhuǎn)身走開。

安折比較了一下，論起冷冰冰的表情和語調(diào)，還是上校更勝一籌。

幾個科研人員接管了司南，隔斷門升起來。博士道：“這孩子很怪。”

陸沨：“我調(diào)人審問。”

博士：“有勞。”

就在此時，那種風聲又在安折耳邊響起。他環(huán)視四周，在天花板和墻壁的交界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同樣隱蔽的圓洞。

“陸沨，”安折輕輕拽住了陸沨的袖角，“那是什么？”

陸沨循著他的目光往天花板看去，淡淡道：“通風口?！?/p>

安折眨了眨眼睛。

“沒見過？”博士道：“外城沒有，因為是外城后來才建成的?！?/p>

博士向來愿意向人解釋知識，于是安折繼續(xù)問：“它是做什么的？”

“送風。”博士的回答很簡單，接著，他解釋道：“主城建設的時候磁場還沒徹底消失，人類工業(yè)能力還在巔峰期，為了建造一個能最大限度抵抗宇宙輻射和太陽風的基地，所有建筑的墻體都是普通建筑的四五倍厚，材料是特殊材料。全封閉式，靠通風系統(tǒng)提供干凈空氣。”

“主城能活下來，通風系統(tǒng)至少能領一等功?！彼α诵Γ骸叭嗽齑艠O建成后，各種變異開始。驅(qū)散儀還沒有發(fā)明出來的時候，昆蟲無孔不入，主城在通風系統(tǒng)的入風口和出風口增添三層過濾和絞殺系統(tǒng)，保證沒有一只蟲子能從空氣里飛進來?！?/p>

“所以說，無論怎樣，只要我們控制好城門的進出。主城就是絕對安全的?！彼贿呍陔娔X上敲下一封郵件，一邊近乎自言自語道：“到底為什么會出現(xiàn)感染事件？這根本說不通，而且伊甸園其它孩子都沒事?！?/p>

說到這里，他動作頓了頓，看向陸沨：“我聽說伊甸園昨天逃出了一個女孩?！?/p>

“我問過了?！标憶h道：“那個女孩一切正常?！?/p>

博士的眉頭蹙得更深，在鍵盤上劈里啪啦敲下一些信息。

陸沨看著電腦屏幕：“你在和地下城基地聯(lián)系？”

“最近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我有點……害怕?！辈┦可詈粑豢跉?，道：“我想知道北美那邊的怪物進化到什么程度了。不過我們兩個基地間的應急頻道從來都是聽天由命，幾乎注定不會等到結(jié)果。”

說罷，他點擊發(fā)送，這時安折看到他又將同樣的文件發(fā)送給了另一個備注為“研究所”的收件人。

“好了?！辈┦筷P掉界面，道：“我去協(xié)調(diào)儀器。”

陸沨：“我先去伊甸園。”

燈塔的走廊長而白，被冷光照亮，走廊里有茶水間，他們推門出去的時候，兩個白大褂研究員正在茶水間接吻，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后，其中一個抱著另一個一轉(zhuǎn)，身影隱沒在茶水間的深處。

這一場景似乎引起了陸沨的反感，他微蹙眉，道：“你們的紀律呢？”

“沒有辦法?！辈┦康溃骸拔覀冄芯康迷蕉?，就越失望。燈塔現(xiàn)在從上到下蔓延著及時行樂的氣息，你不能拿軍隊的紀律要求我們。我自己有時候也會感到絕望?！?/p>

陸沨沒說什么，轉(zhuǎn)角處，他帶著安折走向和博士不同的方向。

接下來的一個下午安折都盲目跟著陸沨，原因是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他只能算是伊甸園的臨時工，因此沒有接到任何命令或指示。不過，陸沨被他跟著，似乎也沒有感到不悅。甚至，這人挨個排查伊甸園孩子的時候，還讓他去大廳休息一會。

于是安折留在走廊大廳的沙發(fā)上看書，他對面的墻壁上又是“人類利益高于一切”的血紅色標語。下午四點的時候，博士也帶人來到了伊甸園，他精神有點萎靡，帶著幾名手下在大廳啟動了檢測儀器。

瑟蘭被陸沨派來配合博士的工作。

年輕審判官看到大廳中央的儀器，微微蹙眉：“只有一臺？”

“不然呢？”博士道：“另一臺留在主城入口，接收回城的原外城傭兵。”

“也就是說整個基地目前只有兩臺儀器？”瑟蘭道。

“寶貝，你對我們目前的工業(yè)生產(chǎn)能力有什么誤解嗎？”博士道：“檢測儀這種高精度大型儀器，兩臺已經(jīng)是極限了?！?/p>

瑟蘭：“抱歉。”

“沒事。”博士道：“你們先過一遍，我們再用儀器慢慢篩查。”

瑟蘭認真道：“審判庭并未針對孩童進行過特殊訓練?！?/p>

博士：“我相信審判者的眼力，他一定能揪出來別的感染體。”

說話間，陸沨的腳步傳出來。

“五、六、七層排查完畢?！标憶h正在對通訊器說話：“未發(fā)現(xiàn)疑似感染者?！?/p>

安折看見博士調(diào)試儀器操縱桿的手顫了顫。

陸沨走過他身邊：“這邊交給你們了?！?/p>

博士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蒼白，他道：“好?！?/p>

說完，又道： “燈塔異種樣本多，伊甸園出現(xiàn)感染，我怕燈塔也出事?？梢韵蚪y(tǒng)戰(zhàn)中心申請借調(diào)審判庭駐扎么？”

陸沨：“我的權(quán)限等級？”

博士道：“你和我同權(quán)限?！?/p>

陸沨：“好?！?/p>

他走到電梯口。

安折默默目送他。

——就見這人回頭看他一眼。

那眼神里寫著，過來。

安折放下手中書，乖乖跟上去了。

——就在這時。

“陸沨?！辈┦客蝗坏?。

陸沨沒有回頭：“怎么了？”

安折微微轉(zhuǎn)身，看見博士正望著這邊，他蔚藍色的眼瞳里有一絲茫然無措的神色，眼眶微紅。

“一百年前，人們受傷后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感染率，輕微的抓傷和刺傷根本不會變異。但是這些年來，情況一直在惡化。尤其在今年，感染率陡增，你也知道，連一個針眼大小的傷口都能感染。我一直在想，是否會有這樣一天，我們什么都不做，基因也會錯亂，變成異種?！?/p>

陸沨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叮一聲響，電梯到達，銀色的廂門平滑打開。

博士的聲音微帶顫抖：“伊甸園沒有怪物也沒有異種，這孩子的感染是無緣無故發(fā)生的，我們至今不知道造成感染的東西是什么，它靠什么傳播。燈塔抓不到那個病毒，也不知道怎么防御。假如那些東西已經(jīng)像一場流行病一樣爬到了我們身邊……最脆弱的孩子因為個人體質(zhì)首先感染。”

他喘了一口氣，道：“那我們到底要怎么辦？”

“紀博士。”陸沨聲音冷寒：“你動搖了?！?/p>

說罷，他右手按住安折肩頭，帶他頭也不回向電梯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許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