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xiàn)在算是朋友嗎？

薛野垂目，視線平靜而隱秘地掠過他的眼眉，夜里風(fēng)大，他那頭茂密的烏發(fā)早被吹亂了，但仍然看得出修飾過的痕跡，衣服都是費(fèi)心挑選過的，含笑的雙眼烏亮明潤，神采湛然的樣子，簡直閃得有點過頭了。

——見個朋友，需要打扮成這樣？

但薛野什么都沒表現(xiàn)出來，連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很快收斂了，淡聲反問：“我們不一直都是嗎？”

齊鳴軒一怔，旋即眼睛一彎：“對對，我說錯了。”

他說著向薛野伸出手：“那拉我一下可以嗎？”

薛野沉默望他幾秒，把左手遞給他。

齊鳴軒笑著去抓他的手，掌心貼合的一瞬，忽然感到手指被什么刮了一下。他低頭，看到薛野左手中指上戴著一枚閃閃發(fā)亮的戒指。

上回去法國，他們都沒怎么相處，他光顧著看薛野的臉了，對方手上有沒有戒指這種細(xì)節(jié)，自然就無暇顧及。直到剛剛一起吃飯他才注意到，這時又見著，不由得就有些驚奇地問：

“你還戴戒指?。俊?/p>

薛野看一眼自己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哦”一聲：“戴著玩的?！?/p>

手指伸屈幾下，忽而又睇著他，問：“好看嗎？”

“誒？”齊鳴軒被問得有些發(fā)懵，但還是認(rèn)真地朝他的手看了好幾眼，不設(shè)防地答，“好看啊。”

是真的好看。薛野的手指長，修直而有力，戴這種小飾品是很漂亮的。那枚戒指倒是沒什么花哨的設(shè)計，簡約的一枚鉑金素戒，很襯他，看久了，無端就叫人品出些…色氣。

齊鳴軒咳了一聲，心虛移開眼神，又誠懇地重復(fù)了一遍：“好看的。”

薛野便很輕地笑了一下，手插進(jìn)兜里，道：“起來吧。”

齊鳴軒不起：“你不拉我嗎？”

薛野于是再次把手遞給他。

齊鳴軒這次握緊了，卻并未借力站起來，而是忽地用力一拽。薛野被他拽得一晃，好險沒倒在他身上，但居然也不生氣，只是盯著他道：“干什么？”

“不想起啊?！彼f，另一手又拍拍旁邊的空地，“坐一會兒再走嘛。”

他這么耍賴，薛野還能說什么，默默順著他的力道也坐下了。齊鳴軒還想假裝自己忘記了，繼續(xù)握著他的手不放，但想想似乎有點太明顯，內(nèi)心掙扎片刻，還是遺憾地松了手。

兩人并肩坐在草地上，一時誰都沒有說話，耳邊只有夜風(fēng)拂過樹梢的嘩啦聲。

薛野安靜望著遠(yuǎn)方城市的燈光，齊鳴軒也裝模作樣往前看，時不時偷偷看他一眼，覺得很快樂。

這種奇妙的滋味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心里一時躁動一時又無比的安寧，雖然不能牽手有點遺憾，但是就這么坐在一起吹吹風(fēng)，竟然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幸福感。

只除了——

“阿嚏！”

——只除了風(fēng)是真的有點大，也是真的太冷了。

方才一通狂奔帶來的熱意早被吹沒影了，他又圖風(fēng)度，連羽絨服都沒穿，走動時還不覺得冷，這一坐下來，沒到十分鐘就感覺臉都要凍僵了。

抬手搓搓臉，試圖讓臉部回溫，結(jié)果又搓出了第二個噴嚏。

薛野微微皺眉，倏地站了起來。

齊鳴軒被唬得一愣，抬頭看他：“怎么了嗎？”

“不早了。”薛野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靜道，“回去吧?！?/p>

很晚了嗎？齊鳴軒略茫然地看看手機(jī)，明明才九點不到??？

但薛野已經(jīng)邁開步子走了，他只得也跟著起身，拍拍褲子上的草屑，快走幾步跟上去，口中道：“小野，慢點??！”

手很自然地又去拉他的衣袖，薛野一頓，眼神掃過去，那只手又訕訕地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