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糕抹了甜果醬雖然很甜,好在糕點本身并沒有加糖,而且還有原味的清淡化濕粥相佐,所以顧采真吃下去倒沒有什么障礙,何況她前輩子恨不得茹毛飲血的日子都過過,這種確實是小意思,就是偶爾心里會冒出有點怪異的聯(lián)想,季芹藻怎么好像對甜甜的食物充滿……執(zhí)念?
呵……一定是她的錯覺,她下意識地拋開了這個怎么看都離譜的想法,視線不著痕跡地從季芹藻身上移開,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喝了一口粥,沖淡了口中的甜膩,一邊將目光輕輕落在了一旁的紅衣少年身上。
反觀花正驍,他就下咽得比較艱難了,右手邊是越吃越甜越喝越稠的粥,左手邊是滿口醬料橙甜果蜜的糕,他實在是左右為難,不管朝哪邊看一眼,都提前開始舌根發(fā)苦喉頭發(fā)膩。這要是在花家,他早就二三推作五,直接不吃了。偏偏現(xiàn)在是在晚來秋,這些吃食是由他最敬重的師傅親手烹制,加上從小接受的“長輩賜,不敢辭”的教育,他根本不可能做出回絕之事,只好硬著頭皮一口口吃下去。
可是……真、的、好甜、好甜、好甜?。〖t衣烈烈的少年平日張揚爽朗,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干脆利落,雖然家世出眾,卻也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不能吃苦的性格,但凡修道習(xí)法該有的苦練,他半點沒落下。但是,他能吃苦中苦,不代表能吃甜上加甜??!此刻吃著粥食糕點,他簡直有種生挨硬吞如同吃糠咽菜的苦楚。精米細(xì)面加上稀罕果實做出的好東西,愣是被他吃出了穿腸毒藥的感覺,真是罪過罪過……
啊,是把師傅精心準(zhǔn)備的食物比作毒藥,真是罪過罪過……
聽說,甜食吃多了會讓人腦筋轉(zhuǎn)得慢,他現(xiàn)在可實實在在體會了一把,腦子被甜成漿糊的感覺了。
嗚……俊朗逸軒的少年在心里哀嘆著,一邊吃一邊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飛快眨了一下眼睛,接著就這么眨啊眨啊?!?
顧采真瞥到他面上古里古怪的表情時,一瞬間以為他又在向她使什么眼色,而后反應(yīng)過來,他怕是被甜得連眨眼速度都加快了。
怎么著,這是快要被……甜哭了嗎?
這可真是……哈哈哈哈!我的花兒,你還有這樣一面呢!上輩子在真言宮,青年模樣的花正驍沒少吃藥,原本許是不想承歡,又厭惡她的強逼,但是又不能自我了結(jié),所以態(tài)度消極、不愛惜身體,常常要她使出非常手段逼迫,才肯服藥進補;后來為了見季芹藻,有個近在眼前的念想,他這才乖順了許多,知道得養(yǎng)好身體她才可能放行,吃藥總算自覺了些。不過,不管是被她口對口強喂,還是后來自己悶頭喝藥,雖然他眉眼依舊郁結(jié),卻也顯然不是因為畏懼藥苦。也是,畢竟他也經(jīng)歷了那么多,哪里還會像如今這么……幼稚,居然這么怕吃甜,簡直跟個孩子似的。
顧采真沒注意到,自己對于少年的情緒感知得這樣一清二楚有什么不對,畢竟上輩子她就愛琢磨著他的性子欺負(fù)他侮辱他,所以此刻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了。不過前后活了兩輩子,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花正驍居然這么有意思。原來,年紀(jì)輕輕還不曾當(dāng)上正陽開臨、更不曾肩負(fù)正道大義的某人,也有這樣生動活潑的模樣,比之妙妙那個吃到好吃的就眉開眼笑,自己修的醫(yī)道結(jié)果怕藥苦怕針扎怕得比旁人還厲害的傻姑娘,也不遑多讓。
不對,他怎么配跟妙妙比。
顧采真的眸色深重了一剎,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思維發(fā)散得這么厲害,頓時倍感不悅,看向花正驍?shù)哪抗庖舶盗税?,隨即不著痕跡地松開因為用力,而將橙糕捏得有些凹陷的手指。
自重生而來,她本是想和季芹藻與花正驍這師徒二人,保持比上一世還要敬而遠(yuǎn)之遠(yuǎn)的距離,奈何天不遂人愿,她的重生不知撬動了哪個犄角旮旯里的運勢轉(zhuǎn)變,導(dǎo)致了如今季芹藻親自照料她飲食起居,花正驍還來一同吃早飯的局面。
他們師徒三個坐在一張桌子上,吃著由師傅季芹藻準(zhǔn)備的早飯,她和花正驍還互相給對方的糕點抹果醬——做夢都不帶這么做的好嗎!都說生生死死之間,一切猶如鏡花水月。她重生至今的處境何止是鏡花水月,簡直是鏡中另有一番洞天了。
就目前為止她的經(jīng)歷,以及與他們的相處,都和上輩子差得太多……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算是好事吧,她想,畢竟再壞的話,還能壞過上一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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