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光高懸,清風(fēng)陣起,帶起絲絲清涼之意,直直深入阿綠的心間,不住地?cái)n緊肩上的褥子。
阿綠被婆子攙扶著,回到了自己的閨閣,坐在熟悉的床褥上,心中酸澀復(fù)雜的情緒不斷蔓延全身,忽冷忽熱地充斥著她的感官。
短短幾日,她的人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仿佛從出嫁的那刻起,便再無真正的安寧。
縱然未曾聽得哥哥言說,但卻能感受到他壓抑的心思,那馬車中哥哥在她身上胡作為非的感受還清晰呈現(xiàn)著,久久無法平復(fù),隨著啊娘愈發(fā)的關(guān)心,她便愈發(fā)地慚愧難安。
聽得熟悉腳步聲,阿綠深知那是婆子端藥過來了,便問:“嫣婆,啊娘她有無說些什么?”
“世子妃安心,夫人未曾說什么,就是讓您安心在府邸住幾日,待身子好些再回去?!?/p>
“那就好?!卑⒕G松了口氣,由此可見,嫣婆也是個(gè)心明之人,斷不會(huì)在人前說三道四。
“那把劍,幫我送去給哥哥吧?!卑⒕G沉聲道,本想著親自送給哥哥,想聽聽他喜悅之聲,可如今她卻不知如何面對(duì)這份親情。
“那世子妃先把藥喝了,老奴伺候您躺下,便去送劍。”
阿綠往日最害怕湯藥的苦澀,此刻卻覺得心間尤為苦,竟比那湯藥還要苦上幾分,一口氣就把那藥給喝干了去,婆子心細(xì),拿來了梅子也被阿綠搖頭拒絕:“不了,今日這藥不苦。”
婆子只好扶著她躺下,掖好了被子,吹息蠟燭才離開房間,將那把劍給賽忠送了過去。
賽忠捧著錦盒,打開竟是先前跟阿綠說過,甚是喜歡京中某位大師鑄造的一把劍,他曾多次前去想重金購(gòu)買,奈何大師就是不賣。
沒想到自家妹子竟然給他買了下來當(dāng)生辰禮物,這下心中那抹愧意更重,宛若天上的那抹烏云,濃郁得怎么都無法抹開。
這邊燈剛熄滅,便有一道人影飛速掠過,進(jìn)了阿綠的閨閣之中。
窗戶的月光柔和地打在床上那抹纖細(xì)的人影上,帷幕微微被掀起一個(gè)角,床褥猛然陷了下去。
阿綠誤以為是啊娘擔(dān)憂,便翻了個(gè)身面向來人,輕聲言道:“啊娘,女兒身子無礙,不必?fù)?dān)憂,您早些與爹爹休息,明日再嘮叨,女兒乏了。”
只是來人卻并未做聲,一動(dòng)不動(dòng)。
阿綠心尖兒顫了顫,難道是哥哥?
若是以前,思及哥哥她總是滿腔熱血甜蜜,恨不得跟整個(gè)世間說她那個(gè)無與倫比的好哥哥,世上怎會(huì)有那么完美的哥哥,使她為心尖寶兒,總是待她極好的。
可白天在馬車那般作態(tài),她卻猶豫了,甚至在反思這些年自己是不是對(duì)哥哥不夠了解,還是說,她從未真正了解過自己的哥哥?不然為何會(huì)對(duì)自己做出那般舉動(dòng)?
可愁煞了人兒,精致的小臉,秀氣的眉毛高高蹙緊,看得叫人好生心疼。
就連趙允,也不自覺順著她那緊蹙的眉頭,將自己的眉頭也蹙緊了許多。
來人越是沉默,阿綠越是感到焦慮不安,便出聲道:“哥哥,阿綠乏了,你快回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