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正在這時響起,郁唐身子不著痕跡往后一退,迅速道:“進來。”
趙副官站在門口,看了眼屋子內(nèi)的季汐,遲疑道:“司令長官,亞澤商會的人說商務(wù)部長已經(jīng)快到了,您是否盡快出發(fā)?”
這么晚了竟然還有行程,季汐有些遺憾地看了他一眼。卻見郁唐目光瞥向她,深邃得令人有些不安。
“正好有一次機會可以證明你的忠誠。今晚喬裝出府,隨我去珍珠酒樓?!?
話音落下,趙副官微微一愣,訝然地看向她。她正起神色:“好,我跟你去?!?
“你不怕是場鴻門宴?”
“商務(wù)部長和你都在的場合,我算是個小角色,反而不用擔心?!?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有意外,必定也是沖著大人去的。她有什么好杞人憂天的?再說莘城說到底還是他們郁家說了算,誰敢在太歲爺上動土呢?
郁唐笑了笑:“二姨娘真是膽識過人。今晚我很期待你的表現(xiàn)?!?
“你要讓我做什么?”
“殺人。”
他打開抽屜,從里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槍來。這手槍不及男子手掌大小,卻塞了足足六發(fā)子彈,像是一顆藏在掌心的小地雷。
“勃朗寧1906,會用么?”
季汐搖搖頭。
“所以我給你六次機會。六發(fā)子彈用光后,生死由命,郁家不會施以援手?!?
她接過槍,這只小巧玲瓏的殺器摸起來冰涼涼、沉甸甸,像一只黑色的蜥蜴,輕而易舉便能藏在袖子里。郁唐簡單地講了下使用手法,沒有太耽擱時間,很快便帶她上了吉普車。
今晚是一個私人行程,上野卷煙公司的會長過70大壽,請了莘城各界有頭有臉人來參加。郁老爺前些日子和外務(wù)省有了沖突,不愿去和東郢人應(yīng)酬,便讓郁唐代他赴宴。
為了不引人注目,季汐換了身珍珠白的傘面連衣裙,戴了頂面紗小禮帽,遮住了面容,挽著郁唐的胳膊作為女伴隨他入場。
到了地方已經(jīng)是人言鼎沸,有人遠遠地便站在臺階上笑臉相迎,車子一到立刻小跑下來,拉開車門一路領(lǐng)著二人去樓上的包廂。季汐跟著他們進了一個深色電梯,這電梯曾經(jīng)在很多電視劇中出現(xiàn)過,里面是木質(zhì)的,電梯門是鐵柵欄,那人摁了一下按鈕,柵欄便吱吱呀呀地合上了。
像是進了監(jiān)獄。
她想到這里低頭笑了笑,郁唐側(cè)過頭,余光中打量她。
宴席擺在珍珠酒樓,這里雖是莘城的老字號招牌,近些年來也被東郢人大量入股,酒樓風格和服務(wù)人員都穿上了和服小木屐,駐唱的演員也從莘劇老頭牌換成了歌舞藝伎,一個個涂著森白的鉛粉,畫著委屈的八字眉,安靜跪坐在榻榻米上,瞧著低眉順眼,好不乖巧。
用餐形式卻是西式冷餐會,眾人坐在長條桌上,方便面對面交談。主人坐在主位,提著小碎步的女服務(wù)生們會提著分酒器,挨個往高腳杯中斟酒。
趙副官原本是要上桌的,結(jié)果郁司令長官給了季汐這個機會,于是她的座位便落在了郁唐的左手邊。來往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打量著她,帶著幾分好奇和試探。
很快,主人落座,70歲的老會長和大家寒暄了一番,冷餐會便開始了。
第一道菜是錦繡水果冷盤,幾枚小巧的圣女果上澆了點酸甜的烏梅汁,開胃爽口。季汐游刃有余地拿刀叉吃了幾顆小番茄,半點汁水都沒落下。
熱菜是鵝肝醬和牛和炙烤黑虎蝦,她依舊吃得游刃有余,不過因為肉質(zhì)緊實甘甜,她幾口便吃完,表情十分滿足。郁唐微微揚起唇角,用叉子將自己盤中的蝦剝?nèi)テ?,給她撥了過去。
她道了聲謝,又開始大快朵頤。
好一番酒足飯飽,服務(wù)員將長桌撤走,靠墻擺上了切成小塊的芝士和水果片,配上白色、玫瑰色及深紅色的各式葡萄酒、起泡酒。眾人依次給老社長賀喜后,端起酒杯順勢換氣名片來。郁唐很快便被人包圍得水泄不通,這位青年才俊太過惹眼,即使有女伴相配,也難以招架大家的熱情。
季汐臉上堆著假笑、端著酒杯站在他身側(cè),周圍都是一群抬頭高到嚇人的人物。他倒是游刃有余,只是過于客套,一穿上軍裝整個人變嚴肅起來,不見那日靠在車后座上松弛小憩的模樣。
“不過二公子今日竟帶了女伴過來,我記得還是第一次罷?二公子,怎得不我們介紹介紹?”
“是的呀,這位小姐是生面孔,應(yīng)當不是莘城人?我還沒在沙龍里見過你呢?!?
幾束目光又炯炯地投過來,季汐笑得臉頰發(fā)僵,正要絞盡腦汁地給自己編一個新身份,卻見郁唐十分熟練自然地將手搭載了她的肩頭,頓時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她是我母校的校友,前些年在西洋留學(xué),不久前才回來。目前家里還沒讓她進社交場,這次是我偷偷帶來的。對不對,珍妮?”
珍妮?是在叫她?
季汐下意識點點頭,心臟撲通直跳。
“原來如此,我說怎么未曾見過這么張漂亮面孔。二公子下手真是快!”
“珍妮,你這裙子可真時髦,是在哪兒買的,我明天也去看看?!?
“nicetomeetyou,jen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