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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懲臺把人羈押在了合歡宗昔日的“小黑屋”。這是昔日不聽話的弟子犯錯后反思的地方。屋內(nèi)很小,也沒有窗戶,光禿禿的地面冰涼刺骨,季汐一進(jìn)來便感到壓抑。
為了防止人逃跑,他們特地在房間內(nèi)加了一層結(jié)界。少女在一位天懲臺弟子的陪同下來到指定點(diǎn)站好,便看到那個小弟子口中默念了一道口訣,面前的結(jié)界閃了閃,逐漸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紅衣身影。
那個身影坐在房間角落的軟榻上,聽到動靜后轉(zhuǎn)過頭來,面容慘敗憔悴得幾乎讓人認(rèn)不出——這還是那個風(fēng)韻猶存的合歡宗宗主么?烏黑的頭發(fā)和衣服依舊整潔,只是那張嫵媚妖嬈的面容毫無血色、素面朝天,眼底是數(shù)日未眠的黑眼圈。季汐看到她這幅模樣,心里也不好受,輕聲道:“宗主,這幾日你受苦了……”
宗主緩緩起身走近,站在她面前一米多遠(yuǎn)的地方便停下,然后試著伸出手,果真被結(jié)界打了回去。她苦笑一聲:“這不是顯而易見么?”
她現(xiàn)在是戴罪之身,沒有自由,沒有尊嚴(yán),被困在這小小的房間內(nèi)監(jiān)視著,一舉一動都被人盡收眼底。少女皺起眉,問身旁的小弟子:“我可否能給她送些衣服來?”
小弟子面無表情道:“七日后她就要淪為廢人,你莫要做閑事?!?
宗主一聽,立刻瞪圓眼睛,怒喝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淪為廢人?!”
那小弟子閉緊嘴巴,不搭理她。她又看向季汐:“季汐,他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
少女垂下眸子,幾秒鐘后才抬起頭,面容戚然:“宗主,蕭明燁的命他們要你的自毀靈丹來還,懲處之日就在七日后……”
此言一出,女人面上僅存的血色迅速褪盡,整個人如紙一般輕飄飄地后退了幾步,踉蹌著站好。過了好一會兒,沙啞的笑聲響起。
起初還是低低的笑,后來突然放開了聲,笑得響亮?xí)硲?,笑得刺耳而張狂。女人笑著笑著咳嗽幾下,眼角掛著?xì)碎的淚花:“自毀靈丹,蕭少宗主年紀(jì)輕輕好狠的心,還不如直接要了我命,不肯給我一個痛快!”
季汐張開口,想說蕭璟并非那樣的人,但不是他的意見又能是誰的?這個結(jié)果就算是天懲臺給出的,也肯定是由他同意的。
不管怎么說,蕭明燁是合歡宗殺的,是被宗主殺的,結(jié)果已經(jīng)無可挽回,當(dāng)下的一切都讓人無力而又悲傷。
見少女沉默不語,宗主又咳嗽了幾下,朝她勾了勾手指。季汐見狀走近,兩人頓時(shí)只隔了一層結(jié)界,女人低聲道:“合歡宗交給你了,可以么?”
季汐愣了愣,驀地抬頭看她。
女人執(zhí)拗地看著少女,似乎非得等她回答不可。這時(shí),一滴眼淚突然間掉了下來,宗主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悲傷,又有些解脫:“你是我的大弟子,是我最喜歡的乖徒兒,這個宗門教給你我才放心。你答應(yīng)我,就當(dāng)是我欠你的,下輩子為師給你做牛做馬,好不好?”
季汐頭皮發(fā)麻,立刻道:“宗主,你不要沖動,一切都有轉(zhuǎn)機(jī),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不,我不會讓他們得逞,我不會讓他們痛快!”女人咬牙切齒:“我沒有想殺他,他卻因我而死,這條命我該還!只是我不會死的那么沒有尊嚴(yán),我的性命只能我自己了結(jié)。季汐,答應(yīng)我,立刻!”
少女搖搖頭,想要闖進(jìn)結(jié)界里,卻立刻被反彈回來,她轉(zhuǎn)頭看了眼身后的小弟子,目光哀求,可那小弟子冷冷地看著二人,似乎置身事外。
“我不行……我沒辦法答應(yīng)你……”季汐急促道:“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里,我不能在這里呆一輩子的!”
四目相對的瞬間,一個淚流滿面,一個努力解釋。女人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好好好,為師知道了?!?
季汐閉上眼睛。
“沒事兒,不是還有朱雀嗎?還有朱雀乖徒……我啊就是覺得他年紀(jì)小,不放心。你到時(shí)候幫襯他一把,可以么?”
“……好?!?
得到少女的允諾,女人滿意地笑了笑,松了口氣。
“那日后,辛苦你們啦?!?
話音落地,女人突然拔下頭頂?shù)哪爵?,干脆利索地往脖子上一捅,“呲啦”一聲鮮血如同波浪般四濺,她重重地倒在地上,唇角仍帶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