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團(tuán)腐爛的血肉，是惡臭的死魚，是被獻(xiàn)祭的可憐的女人。

已經(jīng)化為行尸走肉的蕭明燁控制著下半身，握緊其另外幾根觸腕，指甲深陷肉中，滴滴答答地淌著血。他看著自己的兒子，他一手養(yǎng)大、傾囊相授的兒子，定是能乖乖聽他的話，就像之前那樣。

可少年抬起頭，眸子空蕩蕩地看著他，冷漠地像是在看一個(gè)陌生人。

他怎能說，她不是阿娘呢？

少年撿起地上的長(zhǎng)弓，牙齒叼緊弓弦，完好的另只手挽起弓，白羽長(zhǎng)箭搭在弦上，迸發(fā)出凌然的殺氣。只是松手的瞬間，箭鋒輕輕一抬，目標(biāo)從海怪改為了他的父親。

“嗖”地一聲，長(zhǎng)箭如流星般割破空氣，迅速朝蕭明燁射去。

下一秒，箭矢入肉，死傀凄厲慘叫，鮮血從胸口噴濺而出。

尖銳的指甲散發(fā)著烏黑的可怖的顏色，揮舞眼前的時(shí)候還有一股腐爛的臭味。蕭璟竟然毫不害怕，就這樣被死傀一巴掌扇翻在地。他的父親壓在他身上，露出森然的牙齒，伸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頸。

“你也敢……反抗我！”

用盡了力氣的少年再無求生欲，竟是淺淺地笑著，看著他親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傷口，溫?zé)岬孽r血正一股一股地滑過箭矢尾羽，灑在他身上。

一滴又一滴，落在少年臉上，混雜著大顆的淚水一起滑落下來。

“誰讓你……咳咳……殺了我阿娘……”

小刺猬啊，爬上山坡去找紅果子的小刺猬。

看到了大大的蘋果樹，那蘋果樹好高好高，小刺猬年幼弱小，摘不下沉甸甸的蘋果帶回家。

摘不下來，帶不回家，阿娘等眼花。

蕭璟突然想起那首搖籃曲，小刺猬翻山越嶺去找紅果子，為了給年邁的刺猬媽媽填肚子。

原來也是為了阿娘。

奄奄一息的阿娘，被推入深淵的阿娘，和海怪融為一體活活餓死的阿娘，死后又被利用死不安寧的阿娘。

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少年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拳打在死傀臉上，趁他捂臉慘叫之際迅速翻身壓在蕭明燁上面，迅速道：“阿娘，快殺了他！”

觸腕扭動(dòng)著，似乎在猶豫，發(fā)出悲戚的哀鳴。

“阿娘，阿娘……快動(dòng)手??！”

死傀拼命掙扎，露出尖銳的獠牙就要咬斷少年的脖子，蕭璟怒聲大吼：“阿娘，求你動(dòng)手罷！我們一起去黃泉，還能再做母子——”

海怪終于抬起一根觸手。

少年的聲音戛然而止。

觸腕穿透身體的一刻，劇烈的疼痛竟然沒有預(yù)料中傳來，少年僅是瞳孔緊縮了一瞬，很快便顫動(dòng)了幾下，緩緩擴(kuò)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