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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diǎn)多,莘城的夜生活方才開始,街上人流如織,拉客的黃包車腳程不停,吆喝著一聲聲“接過”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郁府離夜校并不遠(yuǎn),但也隔了五六條街,走回去怎么都得一個多鐘頭。季汐慢悠悠地在街上走著,突然間人群有些騷動,她一抬頭,一枚紅色的玫瑰花瓣便打著旋兒,落在了額頭。
天上竟下起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花瓣雨來。
遠(yuǎn)處隱隱傳來的薩克斯輕佻的聲音,不知是誰家揮金如土的公子哥為了博美人一笑,竟在歌舞廳的露臺處灑下成千上百片玫瑰花瓣,給眾人欣賞了一場紙醉金迷的玫瑰雨。身邊的女人小聲尖叫,伸手接起天上的花瓣,笑聲、驚呼聲此起彼伏,這個城市的繁華都濃縮在此刻,帶著些許腐爛的味道。
像是一瓶打開的香檳,所有的價值都在泡沫沖出瓶身的瞬間,帶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短暫的狂歡。
無人知曉這場狂歡持續(xù)多久,也無人知曉這繁花般的日子還有幾日?;钤诋?dāng)下,是莘城人清醒而又麻痹的認(rèn)知。
季汐輕嘆了口氣,再次抬起頭,便和不遠(yuǎn)處的男人四目相對。
他就站在街對面,軍裝整齊,沒有軍帽,姿態(tài)顯得十分柔軟。
男人安靜地靠在報亭旁,溶于漫天的花瓣雨和歡呼的人群之中,像是她產(chǎn)生的一個錯覺。直到她走到他面前,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一朵玫瑰花瓣落在了他的肩頭,像是一艘船泊了下來。他那雙深邃的眸子倒映著她的身影,如同漩渦一般想要將她吞沒。季汐道:“何時回來的?”
“剛剛?!?/p>
“北慶怎么樣?”
“很冷。”
季汐笑道:“下次去,可得帶好厚衣裳?!?/p>
郁唐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宛若鴉羽,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
北慶的秋天和莘城如此不一樣。
九月份,莘城的暖意還未消散,首都北慶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秋天,寬敞的大道上落滿了焦枯的葉子,空氣中滿是淡淡的干燥的氣味。
他在北慶一個人度過的那一個月,時常從國府大樓的窗外眺望,成片成片的銀杏林褪成黃金一般燦爛的顏色,如同打翻了一通金色的顏料,和高而淡的天空構(gòu)成了一副清爽的美景。
那個時候,他偶爾會想起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