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堂風從樓道吹向后背,段景行回手關上門,一轉回來,看見從臥室走出來的女人。
看起來三十歲上下,身上穿著單薄的真絲睡裙,就那么點布料,胸大腰細的好身材一覽無余,一舉一動也全帶著這個年紀的風情。
她不慌不忙地看著段景行,目光從上到下把他撩了一遍,婀娜地走回臥室,再出來時披上了件秦晚的T恤。
秦晚本人就跟在她身后,一副剛睡醒的模樣,那綹銀色挑染翹著,雙眼皮好幾道褶兒,上半身光著,從脖子一直到小腹,零零星星點著好幾處暗紅色的吻痕。
“怎么……”如同被什么東西噎住一樣,秦晚看見了他。
那女人轉回頭看著秦晚,平和地開口:“這帥哥有你家的鑰匙?!?/p>
秦晚看起來還沒想好要說什么。
段景行吸了一口氣,把鑰匙就手放在門口的鞋柜上,翻出自己的錢包,抽出一張銀行卡,也放上了鞋柜:“密碼是六個0,你借給我那30萬,我按月還你。”
防盜門從外關上。
馬上又傳來電梯門合上的聲響,女人才開口:“看著沒,這樣都不摔你家的門,這小孩多討喜歡?!?/p>
秦晚覺著這話有套兒,要是接了就得沒完沒了,于是走回臥室。床頭放著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代表段景行位置的紅色坐標點,他關上定位系統(tǒng),扣上筆記本電腦,低頭掃了眼自己這身‘吻痕’,伸手在小腹最紅的那枚上搓了搓,發(fā)現(xiàn)一點兒沒搓下來,歪頭朝門外喊:“萍姐,你這玩意兒擦不掉???”
“防水的,”朱萍在客廳回他,“等姨給你找個卸妝油。”
段景行走過了自己住的地方兩公里,又折回去的。
到了家,抓起水杯咕咚咕咚喝干了水,有沖動想把水杯往地上砸,垂眼看見喂奶的黑妞兒和它的三個孩子,又把水杯原樣放回桌上。
去沖了個冰涼的澡,從淋浴間出來牙齒都打顫,可算是冷靜下來了。
樓上又開始“動次打次”地大聲放音樂。
樓上這禮拜剛搬過來的,經(jīng)常大聲放歌,有時候到半夜也不停。段景行從來沒和這位‘音響’碰見過面,上去找過幾次,從來沒成功敲開過門。
手機發(fā)出短暫的提示音,只剩余電,馬上要自動關機了。
他盯著屏幕上幽藍的亮光,忽然想起來秦晚讓他不要關手機定位,遇著危險就報警。
——報警電話沒打出去,但警察還是馬上就趕到了他出事的地方。
世上沒那么巧的事,他雖然是個電子盲,也能明白這事兒和手機的什么定位脫不了干系。
琢磨了半天,腦海中突然跳出來和秦晚剛認識時的場景,他在天臺上酩酊大醉,差點跌下樓頂,秦晚救了他,但把他送去了派出所。
一個流氓頭子,腦子里第一時間反應到的會是派出所?
↑返回頂部↑還有那個李展誠。
為什么那么巧就出現(xiàn)在他被送去的市中心醫(yī)院?
清晨五點。天都還沒要亮的意思,段景行騰的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睜著一雙炯然的眼睛,給黑妞兒換了身下的墊子,添水換食。咬著指甲蓋熬到了上午八點,穿好衣服,飛奔出了家門。
八點是水城公務員上班打卡的時間。
他招個輛出租,跑遍了全市所有的派出所、刑警總隊,防爆支隊,連藥品監(jiān)察局和國土環(huán)境資源局的大院都溜進去看了一遍。
下午2點半,他終于找到了李展誠那輛5.0T的巔峰創(chuàng)世加長版攬勝。
這單位的牌子沒在外面,掛在里頭的辦公樓上,正方形的牌子不大,上面寫著:水城市公安局城北分局禁毒支隊。
半個月后。
富貴洗車行。
白色SUV車上滿是泡沫,秦晚換了水槍,拎起來沖干凈車上的泡沫,沖到輪胎時愣了神兒——他曾經(jīng)開著這臺車帶段景行回云中村。
刀疤劉扒拉了下他的胳膊:“烏哥,我車輪胎一會兒讓你呲歪歪了。”
秦晚看了他一眼,朝他驅了驅手。刀疤劉人如其名,鼻梁上橫著一道一指長的增生疤痕,雖然面相不怎么好惹,可這人實打實是個怕事兒的慫貨。
等著他站到一邊兒,秦晚把車頂棚余下的泡沫一并沖干凈,旁邊等著的洗車工拎著毛巾上來擦車。
刀疤劉再次湊到他身邊兒:“烏哥,6點多了,咱去吃飯吧?”
秦晚褲腿被水槍濺濕了一大片,低頭掃眼,隨口應道:“吃什么?”
“都行啊,烏哥你想吃什么?”
他想了想,看了眼門外漸漸黑下來的天色:“帶你去吃西餐?!?/p>
月光廣場寫字樓四層,西餐廳。
四層洗手間出來的墻角位置擺著個垃圾桶,是這一層心照不宣的吸煙角。
他算好了西餐廳對面健身房下課的時間,站到垃圾桶旁邊抽煙。
等了約么十分鐘,段景行出來了。
身邊還跟著個穿一身熒光綠的健身房學員,頭上沒毛兒,看起來五十來歲。
段景行穿著運動褲配白半袖,汗浸了胸口一大片,衣服就跟透明的似的,里面啥樣全能看得清——秦晚頓時氣壞了。
他觀察著段景行跟那光頭學院有說有笑,還接過對方的煙,大概準備挨到窗戶邊兒再點,一抬頭,和秦晚對視個正著,整個人一頓。
旁邊光頭看他停下,問:“段老師,怎么啦?”
段景行搖搖頭,走到走廊盡頭,回手把窗戶推得更開了些。
秦晚朝另一邊挪挪,給這兩位抽煙的騰出地方。
光頭理所當然地站在了秦晚和段景行中間,朝著段景行貼了貼:“段老師啊,你……有對象沒有?”
段景行有意無意瞄了眼秦晚,還是一貫的溫雅口吻:“我單身。”
光頭把腰背挺直,掏出手機,翻到相冊,亮出幾張美顏過度的大頭照到段景行面前:“這是我侄女,22歲,剛畢業(yè),現(xiàn)在在一家國企做會計,性格特好!”
秦晚探脖子瞄人家手機,動作大概是有點刻意,光頭瞅了他一眼,攏上自己手機,又朝段景行那邊湊了湊。
“段老師,我跟你上課這幾個月,發(fā)現(xiàn)你人特好,又有耐心,你這樣的少有嘍!現(xiàn)在的小年輕,脾氣那都可大了!”
“是,”段景行接著光頭的話往下聊,“動不動失蹤什么的,一點兒不像個成年人?!?/p>
“所以啊,我就覺著,你和我侄女肯定合得特別來!”光頭把照片劃向下一張,“看看,我侄女還會彈鋼琴……”
秦晚又悄默默挪了半步,偷窺人家手機屏。
光頭有點惱了,皺起眉直勾勾看他。
段景行也放低上半身,隔著光頭,看向秦晚。
秦晚惡狠狠噴了口煙,也隔著光頭看向段景行:“你看什么?我煙沒抽完,還能去哪兒?”
那兩綹銀色挑染大概讓光頭判定秦晚不是好人,他搖搖頭,眼尾重新堆起鷹爪紋笑道:“段老師,我知道你臉皮薄,那明晚七點,對面的那家西餐廳,你們先見見,行不?”
段景行還沒答話,秦晚從嘴邊捏下還剩半截的煙,一個拋物線穩(wěn)穩(wěn)拋進另一頭的垃圾桶開口,他邁開腿繞過光頭,伸手一把攥住了段景行的手腕:“他明晚有事,去不了?!?/p>
一氣呵成地拉段景行進了電梯,到地下車庫,上車,用土匪綁人的手法給人系上了安全帶。
車不帶減速地從陡坡沖出了車庫出口,遇著廣場大門的升降桿,等著放行的功夫,段景行問:“請問我明晚有什么事?”
秦晚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你他媽要張開腿給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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