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盯著他看了兩秒，破功笑了：“你這小孩怎么這樣？”

“對，我是小孩，你就不一樣了，”段景行瞄了眼秦晚額前挑染成銀色的頭發(fā)，意有所指，“是個成熟的殺馬特?！?/p>

洗衣機(jī)滴滴了兩聲，滾筒滾得越來越慢，最終停住。

秦晚站起來，垂眼看著段景行：“請幫我這個成熟的殺馬特晾下衣服，謝謝?！?/p>

說完，他走到陽臺對著的廚房，擰著火，開排煙罩，下了兩包泡面，臥了兩枚雞蛋。

等他端著碗放上飯桌，一抬眼，看見晾衣架上已經(jīng)整整齊齊地掛著一排衣服了。而晾衣工正蹲地上揉搓他的貓。

秦晚開了盒雞胸肉做的貓罐頭，控控水，添到墻角的白瓷食盆里，招呼道：“金百萬！”

橘貓噌的抻長脖子，看見食盆里的罐頭肉，擰著屁股一溜煙兒跑了過來。

秦晚指了下飯桌，看向段景行：“吃飯?！?/p>

坐下之前，他習(xí)慣性地從靠著飯桌的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順手撂桌上之后，回手關(guān)冰箱門，易拉罐磨木桌的聲兒傳入耳，一看，剛拿的啤酒被段景行摟過去了。

和金百萬偷東西吃被抓住的模樣很像，從下往上地瞄著他。

秦晚又拿了一罐給自己，坐下之后警告段景行：“喝了不許跳樓?！?/p>

段景行垂眼摳著易拉環(huán)：“那可說不準(zhǔn)，我們家跳樓遺傳?！?/p>

這個玩笑讓秦晚感到很不舒服。

二十分鐘后，他開始后悔讓段景行碰酒。

這人連一杯倒的水平都沒有，他得是對酒精過敏。

一罐啤酒就能上勁兒。

上勁兒了以后，這小子直勾勾地看著他打了個嗝兒，腦血栓后遺癥一樣哆哆嗦嗦掏出手機(jī)湊到他面前，湊到一半，沒拿住掉了，半空中被秦晚接住，還到了他手上。

段景行渾然不覺這么個插曲，抓著自己手機(jī)調(diào)出相冊，光是小圖，秦晚就能看見里面存的全是那種簡易的圖畫。

“我有個妹妹，小我兩歲，畫畫很好。”段景行點(diǎn)開第一張，“你看?！?/p>

黑乎乎的一坨，有眼睛有鼻子，勉強(qiáng)能看出是個畫的是個動物，秦晚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下，硬著頭皮夸：“烏鴉么，畫得很像?！?/p>

段景行臉上的笑僵了下，語氣有些失落：“畫的是我們家的貓，叫黑妞兒?！?/p>

他只失落了一秒，又開始往后翻，“給你看最近兩年的，開始畫的不那么好，不過景玲進(jìn)步很快?！?/p>

秦晚陪他蜷在沙發(fā)上，用了一個多小時，看完了他手機(jī)里存的、估計也是段景玲全部的畫。

其實(shí)就是六七歲孩子沒學(xué)過畫畫的水平，偶爾有幾張能辨認(rèn)出畫的是什么，但絕對和好不沾邊兒。

等著段景行興奮勁兒過了，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地倒在沙發(fā)上要睡覺，秦晚忽然腦子一抽：“你還上學(xué)么？”

“嗯？”段景行傻笑了兩聲，閉上眼，“上學(xué)，學(xué)頂缸?！?/p>

“……”

段景行蜷得像一只貓，睡著了變得安安靜靜，不打呼嚕不流口水。

秦晚進(jìn)臥室拿了一張毛巾被，蓋在他身上。

吃飽喝足的金百萬扭著屁股過來蹭他的腿，蹭完左腿蹭右腿，轉(zhuǎn)圈蹭。

沙發(fā)上那部手機(jī)震起來——是段景行的。

秦晚瞄了眼那串沒備注的號碼，除了人臉，他對數(shù)字也算敏感——是那個什么殘障青少年公益畫展活動的志愿者小崔。

猶豫一秒，拿起手機(jī)，再次替人接通。

“喂，您好，那個什么，真不好意思，”果然還是那個小崔的聲音，“展廳的位置不夠了，近一半的畫無法展出，包括……段景玲的，可能要等下一次了?！?/p>

秦晚問：“下一次什么時候？”

“明年……或者后年，我們不是每年都辦這個公益活動?！?/p>

意思就是沒戲，他把話繞回來：“方便透露一下為什么會突然不夠？”

“東秀百貨的租金太高，我們的公益經(jīng)費(fèi)不夠，負(fù)擔(dān)不起一整層的面積?！?/p>

秦晚：“你剛剛說，東秀的展廳，對吧？”

結(jié)束通話，他拿著段景行手機(jī)，播了一串手機(jī)號。

響了幾聲后接通，電話那頭的男聲彬彬有禮：“喂，你好?！?/p>

秦晚：“是我?！?/p>

那頭立即高八度破了音：“你這個憨比，瘋球了直接打我電話？”

秦晚拎著手機(jī)拿遠(yuǎn)了些，對著手機(jī)話筒問：“市區(qū)那個東秀百貨，你家開的吧？”

段景行一覺睡到了中午。

瞪著窗上耀眼的陽光，愣是反應(yīng)不過來現(xiàn)在是白天還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