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沒臉沒皮地扯了些八卦，方雯順勢抬頭望了遠(yuǎn)處的思南一眼，忽然覺得有什么不對。
凌思南面前的過道上站著幾個女生，正好擋住了她的路。
她手上端著兩碗湯，本來走起來就不是那么方便。
一開始本來也只是正好左右來回走了相同的方向，可是反復(fù)兩三次，對面的女生不爽了。
錯身而過的那一刻，那人一臉嫌惡地白了她一眼，小聲冷哼：“真晦氣，怎么在這里碰到個婊?！?/p>
“對啊，好惡心。”
凌思南的腳步頓了頓，背影忽然僵住。
“還跟自己的弟弟欸，真的是畜牲才做的出來……”
最后一個從她邊上走過的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故意撞了一下她。
本意是想讓她被湯潑濺到出洋相，可是凌思南卻先一步反應(yīng)過來，憑借著舞者的柔韌性腳下輕旋糅身避開。
而且在避開的一瞬間，凌思南手中的湯水順理成章地灑了出去。
一道湯汁從天而降，天女散花似的灑在那三人身上。
真是一個也不落。
“啊啊——”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那三人猛地轉(zhuǎn)回身來，最早那個女生對上凌思南的眼，立刻就破口大罵——“賤人！你是不是有毛病，眼睛瞎得不會走路了嗎??！”
“對不起，是你朋友剛才撞的我。”凌思南把手中的湯碗放到一邊，雖然講話的音調(diào)平順，但是聲量也不小，周圍聞聲看熱鬧的人都聽到了。
“道歉有個屁用！”那女生沖上來，指著她的鼻子罵：“跟自己弟弟亂搞的人渣裝什么白蓮花！明明就是故意的還裝不小心??！”
“道歉是沒用啊?！绷杷寄掀^，抬手抹了下被噴在臉上的唾沫星子，“這不是做人的基本素質(zhì)嗎，我又沒說是不小心——就算是故意的，也得做出一個人樣來，免得像某些不是人的東西一樣，嘴里只會噴糞?！?/p>
“你他媽有本事正面剛，不要這么陰陽怪氣的，就只有口活好嗎？！！”那女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貨色，一掌就朝凌思南摑來。
不過她盛氣凌人的架勢讓凌思南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第一時間就抬手架住了。
“真是……”凌思南冷笑了聲，“說我婊，你倒是挺懂的啊?！彼淖笫志o捉著對方的手腕，右手摸上剛才放在一邊的番茄蛋湯，在對方還在忙于掙脫沒有意識到之際，再次從頭到腳澆了個通透。
這段時間，凌思南心里本來就憋著一股氣。
“——還沒見過有人這樣要求的，看來我只能滿足你?！?/p>
這一下子那三女生都瘋了，原本在后頭的另外兩人也沖了上來，抓著凌思南不放。
葉珊珊和方雯早就趕過來，立刻加入了戰(zhàn)局幫她，想要扯開撲到凌思南身上的身軀，幾個人扭打做了一團(tuán)。
女人之間打架，總會有人習(xí)慣于扯頭發(fā)抓臉和咬人。凌思南從小到大都沒打過架，只是憑著滿腔的怒火在發(fā)泄，根本不顧臉上和發(fā)梢傳來的疼痛，一個勁地掐住那一開始罵得最難聽的女生，眼眶泛著赤紅，猛地翻過身直接把她壓在身下，虎口幾乎在她的脖頸上掐出了印。
“思南！思南！你快放手！”葉珊珊也看對方都快被凌思南掐得翻白眼了，也管不得另外兩個，趕緊拽住凌思南的手就往外扯：“你這樣要把她掐死的——?。?！”
凌思南終于松開了手，那女生側(cè)過身捂著脖子直咳嗽。
而凌思南的手臂，臉上都是抓傷，校服的肩膀也被扯開了大半，頭發(fā)凌亂成一團(tuán)，像個披頭散發(fā)的瘋婆子。
另外兩個女生還想要打她，凌思南也紅了眼打算還手，此時一雙腿定在幾人面前——
“住手?！?/p>
顧霆的眉心擰成了“川”字，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的威壓自上而下落下來。
原本人聲鼎沸的食堂，忽然落針可聞。
那兩個女生看著顧霆鷹隼般銳利的眼，默默地收回了手。
此刻的凌思南坐在地上，一身狼狽。
她一句話也沒說，整了整衣服，站起身就往食堂外面走。
“凌思南——”顧霆叫她。
但她的背影最終消失在了門外。
凌清遠(yuǎn)回校的途中，接到了高航的電話。
聽到電話那頭高航的描述，他的臉色一變，迅速掛斷后打給了姐姐。
……沒有應(yīng)答。
等的士在校門口停下，他飛快往學(xué)校里跑去的時候，上課鈴正好響了。
凌清遠(yuǎn)一口氣狂奔上了三樓，直到凌思南的班級后頭才停下。
姐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依然是安安靜靜的，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他想開口叫她，可是任課老師已經(jīng)來了。
心跳失速一般，撞得胸腔生疼。
凌清遠(yuǎn)捂著胸口，翻身靠在了門旁的墻壁上。
好疼啊。
他仰著頭，壓抑著喘息聲，不想讓任何人聽見。
被壓抑的喘息仿佛在顫抖，仿佛在……
哽咽。
空想著五分勇氣，三分光明，兩分沖動。
卻換不得這個世界一分的善意。
——他是不是真的錯了？
一貫無比自信的凌清遠(yuǎn)，這一刻突然如是想。
他想光明正大站在她身前，為她擋住一切。
可是真的一切發(fā)生的時候，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天真。
原來最深的絕望，不是做不到。
而是明明能做到的時候，卻什么都不能做。
站出來，只會讓她陷入更深的漩渦。
萬劫不復(fù)。
在她教室的后門外，他生生地站了一節(jié)課。
這是凌清遠(yuǎn)平生第一次逃課。
最終還是把臉埋進(jìn)掌心間。
無聲地哽咽。
眼底是你，心上是你。
可身邊的，卻不能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