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次談話后,時間逐漸過去了小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里,舒子清越發(fā)的開朗活潑,穿著花銷什么的也越發(fā)大手大腳,也有很多墻頭草開始圍著他轉(zhuǎn)了,他們下課便圍在他身邊,討論著他身上的名牌,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對待舒子清的。
只有黎暢知道,舒子清的那些錢是從哪來的,他也不止一次看到過那位所謂的干爹來接舒子清放學(xué),舒子清開心的笑著,仿佛那天在天臺上的眼淚只是一場錯覺。
黎暢握著書包帶的雙手緊了緊,摸著兜里的一塊錢坐上了13路的公交車。
回到家,用鑰匙開了門后,他頭也不抬的邊脫鞋邊喊了一句,“爸,我回來了,我們晚上吃什么?”
然后他一抬眼,瞬間便愣住了。
只見不太寬敞的客廳中央,站著五六個壯碩的彪形大漢,他爸身形佝僂的窩在沙發(fā)上,旁邊是兩個氣勢駭人的男人,正按著他爸的手不知道在寫著什么。
左邊的男人聽見聲音回過頭,上下打量了黎暢一圈,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黎暢被他看的有點臉紅,沒明白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右邊的男人直接用手掌在黎父臉上拍了拍,悠悠道,“記住我剛才說的話,要是不抓緊時間,你知道會是什么下場”
黎父嚇得臉都白了,飛快的點著頭,嘴唇蠕動著。
黎暢見狀在也顧不得那么多,擔(dān)憂的問,“爸,他們是誰?為什么要來我們家里?”
其實黎父雖然年過四十了,身材保持的還不錯,可他一米八的個子此時在那兩個男人的對比下竟顯得無比的弱小可憐,看的黎暢陣陣心驚。
哪知道黎父卻像突然生氣了似的對黎暢低喝道,“小孩家家的懂什么?還不快回房!”
“爸,我……”
黎父打斷他,“聽不見嗎?進去!”
聲音比較大,那五六個大漢已經(jīng)有些不滿了,可剛剛一直在盯著黎暢的男人卻絲毫沒有生氣,反而對黎暢十分有興趣似的,“這是你兒子?長得還不賴啊”
右邊的男人這才把視線轉(zhuǎn)到黎暢臉上,挑眉邪笑道,“呦,是還挺不錯的,黎長海,你運氣不怎么樣,倒是挺會生兒子的”
“清哥,許哥,別,求你們了”,黎父臉色一片灰敗。
黎暢再也受不了這兩個男人落在他身上那種令人十分不自在的目光,他沒在說話,低著頭轉(zhuǎn)身跑回了房間,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將背抵在門板上仔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概是他回來之前黎父已經(jīng)和他們談的差不多了,那些人沒在呆多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后,客廳里又重新恢復(fù)了安靜。
黎暢深吸一口氣,緩緩按下門把手,看到黎長海獨自一人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抓著頭發(fā),面前擺著一張皺皺巴巴的白紙。
“爸,到底怎么了?”,他忍不住開口問。
黎長海身影頓了頓,好半晌都沒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黎暢總覺得他爸的表情里帶著點心虛。
他趁黎長海不注意的時候大步上前,一把搶過那張紙,剛讀了兩句便瞬間睜大了眼睛,“爸,你,你什么時候借了這么多的錢?!”
紙上的字不太多,是一張借據(jù)的復(fù)印件,大概就是黎長海欠了一個叫做許熾的人一百萬塊錢,三個月內(nèi)必須還清,否則,就要讓他們無家可歸。
但黎暢莫名的知道,如果黎長海真的還不上這筆錢,那兩個男人不會這么簡單的放過他們。
想到這里,黎暢的臉不由變得慘白,他才19歲啊,沒過過什么好日子就算了,現(xiàn)在還要經(jīng)歷這么大的變故……
“爸,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他看向黎長海,目光中帶著一絲希冀。
黎長海聞言神情越發(fā)愧疚,他艱難的點了點頭,掏煙的手指都有些顫抖。
一瞬間,這個男人仿佛老了十幾歲。
黎暢的眼眶猛的紅了,張了張嘴卻只說出了三個字,“為什么?”
黎長海抽了口煙,嗓音沙啞,“爸對不起你”
多的黎長海也沒說,但黎暢還是通過他的三言兩語了解了個大概。前一陣子黎長海和人做生意,結(jié)識了幾個不三不四的人,那幾個人沒安什么好心,帶著黎長?;ㄌ炀频?,還讓他沾上了賭博。
他一開始沒想著玩太大,輸個千八百都是正常的事,傷不到根本,可一旦贏了,所有的事情就都收不住了,黎長海漸漸迷上了那種以小搏大的快感,他玩紅了眼,從萬塊,到幾十萬,越玩越大,終于沒了理智。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他身邊的朋友都因為他賭博的事情遠離了他,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公司還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資金鏈上的問題,黎長海愁白了頭,出此下策這才跑去借了高利貸。
黎暢聽完這一切后大腦一片空白,眼前是黎長海那張愧疚疲憊的臉,這是他的爸爸啊,把他從小養(yǎng)到大,和他最親的親人,黎暢明明能責(zé)怪他,看見他這樣卻連什么埋怨的話都說不出口。
“暢暢,你,你放心,爸一定能想到辦法,你只需要好好上你的學(xué),其他的交給爸爸來解決,???”,黎長海上前把黎暢摟進懷里,拍著他的背安慰。
黎暢在他的懷里沒吭聲,垂下眼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晚上父子倆都很沉默,一頓本該好好的晚飯吃的悄聲無息,黎長海吃完后就進了房間,沒一會就從里面隱隱約約的傳來了打電話的聲音。
黎暢默默的把碗洗完,心神疲憊的走進浴室。
他對著鏡子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臉,看著看著突然就想起了舒子清,還有舒子清在天臺上說過的那句話,“來錢很快,拍一部能掙五萬塊左右吧,我一個假期都掙不來這么多”
“原來人們說的沒錯,錢真的能解決很多問題”
還有舒子清越來越開朗的性格,笑容越來越多的臉,這些都是因為他有了許多的錢,所以他變得很快樂。
黎暢的睫毛顫了顫,抓著手機的雙手不由得下意識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