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青……那個給楚逸發(fā)曖昧短信的女生。
上次餐廳吃飯后,楚逸曾以開玩笑的形式打著趣的問這是誰,季玄回答說只是鄰居家玩的好的一個妹妹而已,至于短信就是鬧著玩的,楚逸便信了,沒在多想。
不過眼下見到真人,楚逸的心里還是有些不太痛快。
“你說叫我不要等了是什么意思?”
舒青青鼓起勇氣和楚逸對視,“他在我家和我媽媽吃飯,所以來不了”
即使掩藏的很好,楚逸還是聽出了她話里隱隱的得意與炫耀。
他不由得瞇了瞇眼,重新審視了這個女生一番,“你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
“知道”,舒青青平靜點頭,她甚至還說,“不過我也知道,玄哥哥很快就會和你分手”
對方是個女生,楚逸說不出太難聽的話,那太掉價,他只是平靜的如同舒青青一般,淡定的道出了一個事實,“你喜歡他”
舒青青用手挽了挽耳后的頭發(fā),十分溫婉的笑了一下,“嗯,我媽媽和季阿姨是朋友,我和玄哥哥從小就在一塊玩,我喜歡他的時間,比你們認識的時間還要久”
“雖然現(xiàn)在出了點意外,不過沒關(guān)系,玄哥哥最后總是要跟我在一起的”
她說完便對著楚逸無辜的眨了眨眼。
楚逸的心里說不出的煩躁,他在心里不斷的告訴自己,要相信季玄,況且這些話只是舒青青的一面之詞而已,但不可避免的,舒青青那輕飄飄的“意外”兩個字,還是在楚逸的心里不輕不重的蟄了一下。
就仿佛他楚逸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
無意做過多的爭執(zhí),楚逸最后深深的看了舒青青一眼,轉(zhuǎn)身走出了籃球場。
那之后,楚逸和季玄的關(guān)系就變得微妙起來。
楚逸這個人,說白了,他對你好的時候可以把所有他覺得最好的東西都給你,然他也是個人,也會覺得累,在季玄不知道第幾次沉默著在電話里拒絕了自己見面的要求,楚逸便來了脾氣。
兩個人莫名陷進了無休止的冷戰(zhàn)中。
剛好那陣子趕上快要高考,很多事來不及細想,等楚逸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和季玄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見過面了。
就算這樣,楚逸都沒有產(chǎn)生過要和季玄分開的想法。
可現(xiàn)實卻狠狠的打了他一個耳光。
在之后的一個晚上,季玄約了他見面,他期待的赴了約,結(jié)果他見到了季玄……還有亦步亦趨跟在季玄身邊的舒青青。
楚逸怔愣了下,還沒等開口,站在那的舒青青便把小臂挽進了季玄的胳膊里,季玄只是靜靜的一言不發(fā),除了最開始下意識皺了下眉,接下來便像是默認了一樣,竟放任了舒青青以親密的姿態(tài)貼在自己的身旁。
見到這一幕的楚逸最先是茫然,然后胸腔里便涌起了出離的憤怒,“季玄,你他媽什么意思!”,他注意到舒青青那有些憐憫的眼神,心下越發(fā)脹痛和難堪,所以他只盯著季玄,希望能從對方的嘴里得到一個答案。
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季玄終于開口,一開口就打了楚逸一個措手不及,“楚哥,我們……還是算了吧”
有什么東西瞬間消失,楚逸握著無力的拳頭,有些艱難的扯了扯嘴角,“你說算了就算了嗎?季玄,你玩我是不是?”
“你把我們之間的那些事,都當做什么了?”
面對著楚逸痛到極致的眼神,季玄狼狽的低下頭,從楚逸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對方不知是因為不耐還是什么皺起的眉眼,“就當是,一場錯覺吧”
季玄的聲音越來越低,“楚哥,對不起,我覺得我可能還是喜歡女人多一點”
站在一旁的舒青青適時的向前一步,來到了季玄的身側(cè),兩個人一高一矮,看上去還真是有些說不出的般配和養(yǎng)眼,然而楚逸卻覺得眼前的這一幕刺眼的不得了,他幾乎是用力的咬緊了下頜,才緩解了那不斷涌上眼眶四周酸澀的熱意。
不必在多問,因為舒青青已經(jīng)用她柔和的嗓音給了楚逸最狠也是最重的一刀,“我和玄哥哥正在交往,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那天晚上還挺冷的,楚逸凍得牙齒打顫,卻到底什么都沒有說。只不過在徹底離開前,他仍是沒忍住回頭看了最后一眼——
舒青青站在季玄面前,踮著腳,紅潤的唇落在了季玄的臉頰上。
季玄沒有躲。
大概,從那一刻起楚逸是真的對季玄死心了。
他年少最真摯也是最熱烈的一場愛情,被人稱之為錯覺,并且還是以一句“更喜歡女人”作為結(jié)束,這世上不會再有比這更令人難受的事了。
后來楚逸用了很久的時間,才算是徹底擺脫這件事帶給他的陰影。
不愛季玄的第一年,楚逸交往了新的男朋友,三個月的時間便和對方分了手。
不愛季玄的第二年,楚逸大學畢業(yè)剛滿一年,他找到了份很好的工作,和同公司的一個學弟曖昧了半個月,一次公司聚餐醉酒后兩個人去開了房。
不愛季玄的第三年,當初曖昧的學弟早已有了新的伴侶,楚逸也升職加薪,并且覺得一個人也沒什么不好的。
日子就這么不溫不火的過著。
直到某一天,獨自在酒吧喝酒的楚逸突然感到了一股強烈的空虛與寂寞,他想,是時候有個新的開始了。
回憶完這一切,楚逸的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當初決定要忘了季玄時那種抽筋拔骨的疼痛已經(jīng)徹底不復(fù)存在,連再次和季玄相遇,他感到最多的也是厭煩而不是憎恨。
季玄顯然也明白了這一點,剛回來那陣得知他結(jié)婚才像是瘋了一樣,卻什么都不敢在做。
兩個人的氣息都有些重,楚逸抬起頭,啞著嗓音道,“我只問你,你和舒青青在沒在一起過”
季玄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但這次他不敢在猶豫,而是強忍著胃部的疼痛,上前緊緊抓住了楚逸的手,確定人不會離開才緩緩開口解釋。
“我媽她當時逼我和你分手,我沒同意,想著等她冷靜下來在慢慢的說服她,可誰知道……我外公突然生病去世,她受不了這個打擊,每天都變得恍恍惚惚的”,季玄苦笑了下,垂著眼拇指眷戀的撫了下楚逸的手背,“我那段日子忙著照顧她,根本顧不上其他的,有時候想給你打個電話聽聽你的聲音都是個奢望”
關(guān)于這一點,楚逸不可否認,他沒做聲,沉默的繼續(xù)聽下去。
“后來她自己也進了醫(yī)院,每次我一去看她,她不是哭,就是不停的問我還能不能做回正常人”
“我才知道,原來在她眼里,同性戀是一種病”
季母神經(jīng)兮兮的質(zhì)問,哀求,逼迫,很快的影響到了季玄,但季玄又不可能扔下她不管,于是在那段日子里,季玄變得越發(fā)沉默,同時,也對自己產(chǎn)生了一種自我懷疑……
他開始不受控制的想,自己是真的喜歡楚逸嗎?難道喜歡男人這種事,真的就像是他媽說的一樣,是不正常的,他對楚逸,是喜歡多一點?還是好奇的悸動多一點?
在季母眼淚的逼迫下,季玄終于松口同意,近期不會主動去聯(lián)系楚逸。
但他哪里知道,季母竟在私下里偷偷的把舒青青叫到了家里,同時還給他的爺爺打去了電話。
季玄一時間感到自己是從未有過的孤立無援。
那時的他也不過是個剛滿19歲的少年而已,他們卻在用不同的方式給他施加壓力,給他拼命的灌輸一些結(jié)婚生子的念頭,最后季玄終于崩潰了,他在季母的勸導下也覺得自己對楚逸不過是玩玩而已,而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后來又答應(yīng)了舒青青說要試著交往的想法。
至于兩人最后一次見面,他根本沒想過帶著舒青青一起去羞辱楚逸,可當他下車的時候,舒青青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跟在后面了。
他腦子里不斷的想著季母躺在病床上流淚的樣子,想著他爺爺?shù)哪切┚?,到最終,他只是眼睜睜的看著楚逸離去的背影,越走越遠。
他以為他會如釋重負,但他只感到了鋪天蓋地的難過。
那一瞬間,他簡直想下意識的沖過去緊緊的抱住楚逸的身影,然而舒青青卻擋到了他的面前,還猝不及防的親了他一下。
那大概是兩個人荒唐的交往中,做過的唯一一次,也是最親密的一次舉動。
“和你分手后,舒青青更加變本加厲的纏著我,然而我媽卻開始病的越來越重,我按著醫(yī)生的說法,高考一結(jié)束就帶著她回老家,并且打算暫時不會回到這里”
“那時我也意識到一個錯誤,就是不管你和我之間如何,我對舒青青都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感情,我會答應(yīng)她,完全就是一種逃避且不負責任的做法,所以在離開前,我告訴她以后都不要再聯(lián)系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正值青春的少年,有追逐和挑破曖昧的勇氣,卻沒有為了愛而豁出一切的勇敢。
一切塵埃落定后,季玄想,所以活該他失去了楚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