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小媳婦見婆婆

原婉然由妝臺前起身，撫撫身上衣裙要走，轉(zhuǎn)身才挪步，終究不放心，又回身微俯，對鏡里身影再作端詳。

一雙手由后頭環(huán)上她腰間。

“夠美了，留幾分讓別人美?！壁w野伏貼她背后耳語。

原婉然綻出笑靨，直起身正要往后偎向他，隨即警醒，趕緊往前傾，“別弄毛頭發(fā)?！?/p>

“婉婉便是蓬頭鬼模樣也無妨。愛屋及烏，我喜歡的人，媽媽只有更喜歡?！?/p>

原婉然聞?wù)f“喜歡的人”四字，身子甘甜發(fā)軟，雙眸彎成月牙。

今日，她要跟著趙野去見薛媽媽。

她從繡坊下工，返家梳洗出發(fā)，約莫黃昏能抵達北里，正好趕上薛媽媽一天里還算清閑的時候。

趙野駕騾車沿北里街道行去，路上不時遇上趙野相識打招呼。那些人聽聞趙野專程帶媳婦探訪薛媽媽，便不耽擱工夫，簡短寒暄便別過。

途中兩人經(jīng)過一家堂子，堂子大門、墻垣新近粉刷過，間雜在街上房屋里特別鮮亮，原婉然因此多看一眼。

“那是杜英生的堂子?！壁w野道。

原婉然有些不順氣，那堂子門戶收拾得煥新，想必生意火熱，但此間主人同自己丈夫過不去，她便不樂見它走運掙大錢。

趙野又說：“二金砸他堂子下了重手，里外都得整修?！?/p>

原婉然心平了，甚至有一些些覺得杜英生凄慘，然而推始禍源，仍是杜英生本人惹的是非，終難同情。她嘆道：“但凡他肯講道理，便沒這場禍?zhǔn)吕?。?/p>

杜英生三番兩次找趙野麻煩，原婉然當(dāng)這兩人結(jié)過深仇大恨，其實不然。他倆一塊兒長大，在年紀(jì)相仿的一群北里孩子里頭，交情挺好。

年復(fù)一年，孩子們長大了，杜英生向其中一位青梅竹馬提親，那姑娘拒絕了，嫁給旁人。從此杜英生對趙野冷言厲色，再無好話。

原婉然不解，姑娘另嫁他人，干趙野什么事？

卻原來那姑娘挑中的夫婿，其皮相四分肖似趙野。

騾子在街上小跑，蹄聲滴答，拉著趙野夫妻經(jīng)過一家妓院，門后一個花娘認(rèn)出趙野出聲問候。原婉然與那花娘四目交投，很熟悉那眼神——初到京城時，四喜胡同一干鄰家姑娘便是這么盯著她的。

原婉然凝注趙野俊秀的側(cè)臉，若有所思。

“怎么？”趙野問道，面朝前方趕車。

“你真是香餑餑。”

趙野扭頭看向她，淺笑道：“香餑餑只要你吃?！?/p>

夫妻倆抵達天香閣，那陣仗教原婉然一驚。大廳里男女老少都有，八成閣里手上無事走得開的人都在這兒等著了。

原婉然登時想到翠水村，村人由外地拼搏衣錦榮歸，村民們聚在村頭歡迎便是這般盛況。

她趕緊拂鬢發(fā)理衣裙，趙野對她一笑，示意“不怕”，一手拎禮品，一手牽著她走進廳里。

趙野挨個介紹眾人，原婉然一一應(yīng)對，忽然人群分開來，一個少女緩緩走出。

“小野哥哥?！鄙倥畫蓡尽?/p>

她淡掃娥眉，既不掩青春本色，又將面孔修飾更姣好，長眸似有若無媚色流轉(zhuǎn)；一襲夾竹桃紅繡白牡丹長襖，腰身收得稍緊，顯出娉婷身段。

原婉然打量她妝束講究，十之八九亦是花娘，然而這一位同其他花娘不同，當(dāng)她出現(xiàn)，眾人不約而同往旁退，騰出一條路讓她行走。于此同時，旁人盯著她倆的視線似乎緊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