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想太多了，”木拉笑道：“我跟誰過不去，也不會(huì)跟原娘子過不去。”

她嘻嘻哈哈，兀金反倒更加嚴(yán)肅。

“也別和原娘子走太近?！?/p>

木拉不笑了，問道：“為什么？原娘子又不害人?！?/p>

“此事和原娘子品性無關(guān)?！必＝鹬赶蜃郎蟽煞菟幉?，“你瞧瞧這些藥材，成色如何？”

“有話直說，打什么啞謎嘛？”木拉嘟囔，往藥包掃了一眼，當(dāng)即嘖嘖道：“玦二爺真夠意思，給狗的藥全用上品。”

兀金提醒：“你細(xì)看人參?！?/p>

“人參又怎么啦？”木拉凝視人參，眼睛瞪如銅鈴，“謔！”

“看出來了？如果說給乖乖的人參屬于上品，嗷嗚那份就是上品中的上品，富貴人家得了都要珍藏密斂，留著吊命用的?！?/p>

“邪門了，”木拉撚起人參端詳：“嗷嗚又不是玦二爺?shù)挠H生女兒，它連他親養(yǎng)的狗都不是，怎能用上這等好藥？”

兀金正要她別瞎說什么“親生女兒”等語，木拉將參片丟回藥材里，抬眼道：“師兄，你說……”

她話剛開頭，目光落在兀金身上，忽然呆住。

“怎么了？”兀金問道。

木拉指向兀金身上，她這位師兄個(gè)頭極高，和她說話總是壓低身軀。

“難怪玦二爺彎身和原娘子說話，那光景教我眼熟，因?yàn)閹熜帜憧偸沁@般待我。”

兀金不明白話頭如何由藥材跳到人身上，不過教木拉一番話勾起回憶。

“你小時(shí)候埋怨和我說話，頭得仰得老高，脖子酸死了，那便只好我低頭了?！?/p>

木拉清楚她師兄長(zhǎng)期低頭包含的遷就縱容，因此恍然大悟趙玦面對(duì)原婉然，何以令她感到說不出的古怪。

“玦二爺喜歡原娘子！”木拉不覺高聲道。

兀金變了臉色，飛快摀住她嘴巴，同時(shí)環(huán)視左右，幸好并無旁人。

“唔唔唔……”木拉扎手舞腳掙脫兀金大手，“師兄，你想謀財(cái)害命??！”

兀金又好氣又好笑，道：“你有個(gè)屁財(cái)，工錢到手，轉(zhuǎn)頭買破銅爛鐵花個(gè)精光，窮光蛋倒跟我充起財(cái)主來了?！?/p>

“什么破銅爛鐵，是暗器！老娘回西域前，一定要找趙野——天殺的趙野算賬，作好萬全準(zhǔn)備，把那廝……”她咬牙切齒，雙手絞毛巾似地狠狠一擰，好似擰下趙野人頭。

“姓趙的心眼多，你斗不過。與其自找苦吃，不如踏實(shí)掙錢。要知道積殼防饑，常將有日思無日，莫等無時(shí)思有時(shí)……”

眼瞅著兀金要長(zhǎng)篇嘮叨，木拉趕緊道：“沒錢怕什么，我只消做件事，立馬來錢?！?/p>

兀金雙臂環(huán)胸，問道：“做什么事？”

木拉變出天真笑靨，伸手朝上張開五指，道：“師兄，給我十文錢！”

“錢在炕柜，自己拿?！必＝痖L(zhǎng)年給師妹零花錢，此刻習(xí)慣成自然，對(duì)答如流，說完才警覺不對(duì)。

“好嘞，回頭見?！蹦纠瓟[擺手，拔腿開溜。

兀金人高手長(zhǎng)，勾住木拉后衣領(lǐng)將人拽回。

“你回來，別到外頭胡說?！?/p>

木拉曉得兀金意指趙玦喜歡原婉然這檔事，十分不服。

“誰胡說來著？我們是至親，我抱怨一句脖子酸，你從此說話特意彎腰駝背。原娘子和玦二爺一句話都不多說，哪里會(huì)和他抱怨這個(gè)？自然是玦二爺自個(gè)兒想到，存心體貼。他們倆撐死了也就說上兩三句話，這樣玦二爺都怕累著原娘子，當(dāng)真喜歡她得緊?！?/p>

“你還說！”

“誰叫你說我胡說，我不辯白辯白怎么行？”

“不該說的話一律是胡說?！必＝鹪俣拳h(huán)視四周確認(rèn)無人，方道：“玦二爺對(duì)原娘子確實(shí)不一般，因此肯將頂好的人參給嗷嗚用。但他分明不愿聲張，我們外人就該識(shí)趣，看到了裝作沒看到，看懂了裝作看不懂，明白嗎？”

“好嘛?！?/p>

“嗷嗚這事了了，你就疏遠(yuǎn)原娘子，行動(dòng)間別得罪她。”

木拉眼望別處不答腔，分明不樂意。

兀金嘆口氣，道：“都怪師兄沒本事，讀不了書，做不了買賣，只有馴獸一事拿手。正經(jīng)人家看不起我做這行當(dāng)，不屑往來，連帶你遭殃。我天南地北接活兒，每個(gè)地方都留不久，也教你更難交朋友，從小孤單?！?/p>

木拉忙道：“你這才是胡說，我哪里遭殃了？沒有你，我一個(gè)孤兒早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