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狗來到流霞榭第三天,趙玦登門造訪。
他跨進堂屋那會兒,原婉然正坐在堂上的羅漢榻,他送的花狗人立,前爪搭在榻沿搖尾輕嗚。
原婉然抱起花狗,將臉埋在它毛茸茸的腦袋瓜上嗅聞,露出了久違的笑靨。
“你好香啊?!痹袢粚ü沸Σ[瞇說道。
丫鬟在旁通稟趙玦來了,原婉然笑容一斂,臉上肌肉不覺繃緊。隨即她記起得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得和這人打好關(guān)系。
她將花狗放下地,起身見禮:“趙買辦?!?/p>
兩人廝見歸座,趙玦問道:“這小狗可還中你的意?”
原婉然俯身撫摸花狗,含糊道:“小狗都可愛,再沒有教人不中意的?!?/p>
她當然喜歡花狗。不談她原就喜歡貓狗,在別業(yè)里,她無法和下人交心,花狗的出現(xiàn)排遣了她孤身的寂寞。
不過她若向趙玦明白表示對花狗的喜愛,沒準他得了意,這回強行送狗,下回又送貓,教她牽絆越來越多。
話說回來,她還是必須表示點善意,敷衍敷洐趙玦。
因此她瞧著花狗,面對這可愛,辭色自然而然顯得和善。
趙玦問道:“給狗兒取名了嗎?”
銀燭在旁正兒八經(jīng)垂手侍立,心里又詫異又想笑。
她家主子每日由她這兒聽取原婉然起居事宜,如今裝三不知,分明在借機搭話。
原婉然對此一無所知,老實道:“嗯,叫它‘嗷嗚’?!?/p>
“這名字倒是別出心裁?!壁w玦只能這么說。
原婉然道:“嗷嗚剛來這幾日,人生地不熟,心中不安,經(jīng)常嗷嗚嗷嗚地叫,我便這么取名了?!彼剂口w玦凡事講究,“嗷嗚”這名字不登大雅之堂,因問道:“是否不合適?”
她話音兒透出探詢意味,軟和又帶點不自在,趙玦立時柔聲道:“你覺得合適,那便合適?!?/p>
這時銀燭端來一只銀碟子,上頭攤著薄薄肉泥,大小差不多一片小指指甲。
趙玦接過銀碟,打手勢招呼嗷嗚,嗷嗚屁顛屁跑過去。
原婉然暗嘆,嗷嗚又要受罪了。
銀燭說過,嗷嗚只能由原婉然喂食,但曾經(jīng)讓一個面生的婆子過來喂它肉泥。嗷嗚歡天喜地吃了,緊接著不斷舔嘴,跑去喝水,原來肉泥攙了苦味。
根據(jù)銀燭的解釋,嗷嗚不止陪伴原婉然,也要看家護院保護她。為了不讓嗷嗚誤食攙了迷藥或毒藥的誘餌,必得教它從小培養(yǎng)習慣,不吃生人喂的食物。
旁人會反復喂食嗷嗚苦澀食物,直到它長記性。
原婉然暗自發(fā)愁,哪天她跑了,嗷嗚真就不吃不喝嗎?
嗷嗚那廂跑到趙玦跟前,往銀碟舔不到兩三下,便將那薄薄肉泥舔個精光。完了事,它搖著尾巴,不停嗅聞趙玦的手,似乎企求更多美食。
原婉然詫異,問道:“嗷嗚不怕苦了?”
趙玦道:“這是尋常肉泥。我對嗷嗚而言并非外人,它能受我喂食?!?/p>
原婉然很快想明白了,整座別業(yè)都是趙玦的,嗷嗚也是他的,自然要被調(diào)教成聽他調(diào)遣。
繼而她松了口氣,將來沒了她,嗷嗚還肯讓趙玦喂食。
趙玦撫摸嗷嗚,問向原婉然:“你方才夸嗷嗚好香,我原當它身上灑了薔薇水之類物事,實則并沒有?!?/p>
“嗷嗚身上香氣是自帶的?!痹袢坏溃骸靶∧坦房傆泄赡滔阄?,剛斷奶不久,還殘留這樣的氣味?!?/p>
趙玦微怔,若有所思道:“我都忘了,小狗有奶香味?!?/p>
原婉然搭訕:“別業(yè)里不是一直養(yǎng)狗嗎?”她在園子里晃悠,看過好些看家狗兒,想著趙玦會像對待嗷嗚一般特來探視。
“我不大管狗兒的事,為了讓它們熟悉主人,偶爾現(xiàn)身喂養(yǎng),大多時候交由專人照料?!壁w玦道。
原婉然猜想趙玦并不如何喜歡狗,卻見他抱起嗷嗚輕嗅,嗷嗚扭頭就舔上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