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野地的第四日,原婉然和趙玦一樣在拂曉時分出發(fā)趕路。
不同于初時相扶而行的憋扭費勁,兩人熟悉了彼此步調(diào),行進(jìn)時輪流舉步,合作無間。
不單步伐充滿默契,他們肚子也輪流鳴唱空城計,偶爾趕得巧了,還一塊兒唱雙簧。
趙玦那廂自暴自棄練厚了臉皮,原婉然則是缺糧的舊愁未去,這日起身眺向天際,新愁又來。
她對趙玦暫且不提那樁事,只如昨日那般,打起精神說些話鼓舞彼此。
兩人行路向來走一程歇一程,堪堪行到頭一回歇息,趙玦等原婉然緩口氣,便問道:“韓趙娘子可是有心事?”
原婉然微感吃驚,反問道:“趙買辦為何這般說?”
“韓趙娘子今兒三番兩次望天打量,趙某猜想,你從天象瞧出什么門道,憂心時氣要變壞?!?/p>
原婉然聞言,脫口道:“趙買辦,您眼睛真毒?!彼坏貌桓袊@:“我一絲口風(fēng)都沒透,您從我舉止就梳理出大概來啦。”
趙玦受人褒贊奉承如同家常便飯,不過這數(shù)日他和原婉然同舟共濟(jì),哪怕是表面情也生出了兩三分。他教算得上親近的人夸獎,心緒感到幾絲輕盈。
原婉然續(xù)道:“和我家大小官人一樣?!?/p>
一霎時,趙玦些微揚起的嘴角僵滯。
誰和那兩匹夫一樣?他不快腹誹,面上平靜。
原婉然不覺有異,只從趙玦眼力思及同樣聰明的自家丈夫,思家之情益發(fā)急切。
她失蹤數(shù)日,韓一和趙野可千萬別急壞身子啊……
不過不是傷感的時候,她話歸眼下的重大正題。
“這事我打算再走一程就說的,怕大清早便說,太掃興泄氣。事情是這樣的,今兒早上起紅霞了,老話說:‘朝起紅霞晚落雨’。倘若下雨,我們沒法覓食、生火防野獸,還要分神設(shè)法避雨?!?/p>
她在趙玦跟前,略過另外一樁疑慮不提——她擔(dān)心趙玦體弱,并且腹饑乏力,興許禁不住淋場雨。
趙玦能從原婉然望天數(shù)次的舉止猜中她心事,又如何能分辨不出她投向自己的目光含藏體恤憂心?
他又好氣又好笑,竟不知先感激原婉然善心,亦或惱她小瞧自己。
事有緩急,他只談?wù)?,道:“韓趙娘子,既然晚間可能下雨,我們提早找好宿頭為妙。”
“嗯,我也這般盤算,走到近午時便找個合適地方落腳,布置避雨機(jī)關(guān)。”
此后兩人繼續(xù)趕路,每當(dāng)歇息時刻,原婉然緩過疲乏,便到附近林間轉(zhuǎn)悠覓食,而趙玦在林外等待,斷續(xù)吹著那只只能低響的哨子。
到第三回休息,原婉然由樹林轉(zhuǎn)了一圈回來,攤開空空的兩手表示一無所獲。
她對趙玦微笑,笑里帶著安慰意思,道:“我們往前走,碰運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