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過素紗望向窗外,發(fā)現(xiàn)所在屋舍臨近一條黃土路,路面比她那房間矮了約莫一層樓,路上各色行人車馬經(jīng)過。
雖則路上人來人往,但那土路極寬闊,不像城里能有的道路,路的彼端有店家,店家后頭便是樹林。
原婉然正大惑不解,一人來到她身旁椅子落座。
那是趙玦,一身石青銀鼠鶴氅,頸間圍著紫羔風(fēng)領(lǐng)①。他面色蒼白,教那黑亮泛紫的紫羔毛皮映襯,俊美外表顯出三分病弱模樣。
然而他漆黑的眼眸目光剛強,神氣堅毅,兼且不是善茬兒,原婉然登時忐忑起來。
她強自鎮(zhèn)定,問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趙玦不答,接過銀燭奉茶,慢條斯理吃著。一會兒,趙忠上前稟報:“主子,他來了?!?/p>
趙玦放下茶,捧起紫銅手爐,修長手指輕敲爐身,遠眺窗外路上。
過不多時,他向原婉然道:“你瞧路那頭?!?/p>
原婉然順他視線望去,遠遠的土路彼端有一男子策馬而來。
他作軍官裝束,高鼻星目,儀表極其俊朗堂皇,偉岸的身形騎在肥壯的栗色大馬上,雄糾糾,氣昂昂。
原婉然睜大眼睛。
韓一!
是韓一!
她明白過來,此處是城外,韓一正要往軍營去。
她叫不出聲,只得極力張大眼睛,好阻止淚水落下。
好些天她不曾見到韓一,定要好好瞧他。若是哭了模糊視線,就看不清了。
她貪饞地凝注遠方的韓一,忽然肩頭教人輕拍,不得不戀戀不舍將目光匆匆轉(zhuǎn)向那人。卻是銀燭,手指屋內(nèi)窗后某處,示意她觀看。
原婉然調(diào)轉(zhuǎn)視線,大驚失色。
趙忠隱在屏風(fēng)旁,雙手持弓搭箭,箭矢就對準韓一那兒。
原婉然連聲斥道:“住手!”
她發(fā)不出大聲響,縱然能高聲,只怕趙忠照樣置若罔聞,只管張弓。
趙玦攤開手掌,將一張皺亂字條湊到她眼前。
原婉然乍認出字條,寒氣便由腳底板咻地生起,直透發(fā)根。
她的求援字條怎地到了趙玦手中?
趙玦淡淡道:“你以為我為何輕易放你入感恩寺進香?別業(yè)和感恩寺同屬一主,寺里都是我這邊的人,從不接待外頭香客。任你玩什么花樣,都逃不過我耳目。”
“不,”原婉然不肯相信求援希望破滅了:“我問住持怎地不見其他香客,住持說今日只接待我們,那么平日該當還接待其他香客……”
趙玦打鼻子輕哼一聲,道:“那是你自個兒推斷,他可并未說接待外客。”
接著他悠然念出字條內(nèi)文:“妾身乃京營副千戶韓一及畫師趙野之妻……”他冷笑一聲,蜷縮五指,將那字條握回小小扁扁一團:“趙忠一箭下去,你就只能是畫師趙野之妻?!?/p>
他略為停頓,話聲放得更緩:“試想想,颼的一聲,你的大官人猝不及防腦袋中箭,任憑此時他再高大健壯,生氣勃勃,下一刻人就沒了,從此慢慢變成一堆枯骨腐肉?!?/p>
趙玦嗓音微沉動聽,聲調(diào)吐字從容優(yōu)雅,說起話向來令人感到十分悅耳。
原婉然萬萬想不到有這一天,這般聲線聽起來會像一條游走的毒蛇。那毒蛇還不是沿著聽者皮膚滑溜蹭過,而是潛入人骨髓之中,以它冰涼黏膩的身軀陰陰潛流,教人打骨子里發(fā)出寒戰(zhàn),渾身起栗。
趙玦續(xù)道:“改日再射趙野一箭,你便誰的妻子都不是?!?/p>
他設(shè)想韓趙兩人身死,心底浮起陰森的興奮,嘴角和話音亦輕輕揚起。
原婉然再不復(fù)往昔倔強,撲簌簌落下淚來。
“趙玦,你別殺他們,要殺就殺我,是我藏字條,不干他們的事?!?/p>
趙玦嘴角的笑弧僵住了。
他眼前的女子素著臉,沒了血色更顯蒼白;平日晴亮的眼眸此時淚花亂轉(zhuǎn),小小的面孔淚痕斑駁,哀哀望向他,滿是乞求之意。
他辨不出心中是何滋味,恍惚間好似聽到自己輕聲道:“小村姑,我永不害你?!?/p>
原婉然脫口道:“你害他們,比害我更糟?!?/p>
彼時她眼觀趙玦,因此馬上直覺自己說錯話,只是不明白錯在何處,為何這人神色一度緩和,眨眼又緊繃,彌漫肅殺氣息。
_φ(-ω-`_) _φ(-ω-`_) 作者留言分隔線 _φ(-ω-`_) _φ(-ω-`_)
①風(fēng)領(lǐng):圍巾
②我要說句破壞這章氣氛(如果有這回事)的感想
現(xiàn)實里,對任何人哭泣,當對方情分稍微不夠,掉眼淚只是浪費人體水分
③有些小天使很難上po18,所以我在cxc這個新平臺放蔓草簡中版最新章,這里看文不必登入
要看繁中版也行,點進章節(jié)頁,可以繁簡互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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