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道:“殿下既對我無意,又何需我作陪?我進府對他不過是打擾,讓他無法安靜思念曹七姑娘?!?/p>
趙野聽聞“曹”姓,因問道:“小姨說的可是慶國公的孫女,和寧王殿下有婚約的那位?”
“正是她,”紅葉道:“我從前只當(dāng)她和寧王殿下是盲婚啞嫁,進府之后,長日無聊,和下人閑話,方才知道不是。”
曹七姑娘自幼常被接進宮中小住,每回進宮,殿下得空便往宮門迎接;她出宮,他便送至宮門。殿下貴為皇孫,再寬和亦難免有嬌縱時候,旁人都哄讓他,唯獨曹七姑娘正色勸說,殿下也聽她的。殿下得了什么稀奇心愛東西,寧可自己沒有,也要讓給曹七姑娘?!?/p>
曹七姑娘死后,殿下為她畫了一軸大影(遺像)供在正房,我偶然見過??v使情人眼里出西施,殿下筆下的曹七姑娘在我看來不過面目清秀。此外,寧王殿下雅好音律書畫,我聽說曹七姑娘在這上頭造詣普通。”
她向趙野道:“當(dāng)時我年少不經(jīng)事,尋思自己比不上曹七姑娘身份高貴,和寧王殿下相識亦不如她久長,然而論樣貌、才藝,我勝她多矣。曹七姑娘人已經(jīng)沒了,我卻和殿下同住相守,天長日久,何愁不能生情?”
寧王殿下待我又極好,將我奉為上賓,挑最好的院落安置我,揀最好的下人過來服侍,吃食衣物不必說,也是最好的。他有一把五弦琵琶,乃是罕見傳世珍品,我不過夸了聲,他便贈予我。每日他一定抽空見我,陪我聊天?!?/p>
紅葉訴說和寧王相處舊事,憔悴面容現(xiàn)出光亮,未幾便又褪去。
她道:“可惜更多時候,殿下守在曹七姑娘的大影前,對著她的畫像沏茶煮酒談天說地,好像她依然健在,就在對過聽著看著他?!?/p>
也難怪殿下忘不了曹七姑娘,她容貌才華普通,心性卻與眾不同。慶國府被抄家那日,曹家家眷被關(guān)在府里聽候發(fā)落,眾人哭成一團,唯獨曹七姑娘一滴淚不掉,勸說眾人設(shè)法自盡。其他家眷說慶國公乃是頭號開國功臣,與太宗皇帝數(shù)十載君臣兄弟恩情,又將是親家,太宗皇帝必定不會輕易恩斷義絕,寧王也不會袖手旁觀。她們深信事情有轉(zhuǎn)圜余地,讓曹七姑娘稍安毋躁。曹七姑娘卻說:‘正因祖父乃頭號開國武臣,與今上君臣情分深長,謀反指控茲事體大,今上不動祖父則已;一動,便是圣心已作決斷。寧王自然會救護曹家,奈何越不過太宗皇帝。曹家大勢已去,我等如今不當(dāng)機立斷,日后死前不知要遭受幾番凌辱?!?/p>
趙野聞言詫異,曹七姑娘生長在公府繡戶綺閣之中,一朝遭逢巨變,處事居然如此明快。他不期然想到韓一的生母亞絲綺,亦是長久養(yǎng)尊處優(yōu),乍然遇上大難,果斷舍生,替家人爭取脫身機會。
紅葉道:“曹七姑娘的話稍后便應(yīng)驗了,留守慶國府的錦衣衛(wèi)不安分,輕薄曹家家眷。殿下那頭在宮里向太宗皇帝為曹家求情,事情不成,便趕往慶國府,可惜遲了。曹七姑娘反抗錦衣衛(wèi)欺侮,自行撞上對方刀刃。她自盡了,也鬧大事態(tài),嚇阻錦衣衛(wèi)對她家人動手。殿下手刃那錦衣衛(wèi),抱住曹七姑娘的尸首痛哭,竟至于昏厥。此后他變了個人,而曹家,誠如曹七姑娘所言‘大勢已去’,誅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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