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日原婉然由吳叔接回家,遠(yuǎn)遠(yuǎn)便見自家門前停了兩輛馬車。馬車裝飾簡單不打眼,可是馬兒膘壯,馬具和車簾等用物質(zhì)感上品,馬夫和留守門旁的從人的穿著亦然。
那幫從人對過往車馬行人十分留意,當(dāng)吳叔將車停在宅子前,原婉然下車叫門,那十幾雙眼睛便颼颼盯來,彷佛連她發(fā)絲一點飄揚動靜都不放過。
幫傭的楮大娘前來應(yīng)門,告訴原婉然家里來了客人。
原婉然問道:“誰呢?”
楮大娘呵呵笑道:“兩位貴人呢。一位唐國公,一位宗室,一塊兒來探趙官人的病,帶了好些禮物?!?/p>
原婉然心頭咯登,不由手撫胸口。
義德帝來了?
原婉然瞧不上義德帝無情,然而那人是一怒之下能伏尸百萬的主兒,便如對洪水猛獸,厭惡的同時,亦心生驚懼。
轉(zhuǎn)念她警覺,門前從人不知有多少是義德帝的耳目,她露出懼色,如若啟人疑竇,沒準(zhǔn)壞了趙野服毒的苦心布置,還要替他招來禍患。
原婉然立刻作出受寵若驚的模樣,略為揚聲問道:“唐國公親自來我們家?”
“是啊,是啊,”楮大娘臉上發(fā)光,道:“國公爺呢。噯喲喲,老身也就在街上遠(yuǎn)遠(yuǎn)瞧過這等大人物,幾曾近身見過?”
原婉然帶著吳叔和楮大娘進了宅里,她問楮大娘道:“客人幾時來的?”
“剛來,茶水還沒上,老身正燒水?!?/p>
原婉然問道:“我家官人可曾囑咐你什么事?”趙野見義德帝來了,他作下任何應(yīng)對處置,縱使微小如對楮大娘的吩咐,或許皆有其深意。
楮大娘答道:“喔,趙官人指明待客用什么茶葉,要灶間高柜子里,那蘭花紋紫砂壺裝的茶?!?/p>
原婉然明白了趙野的用心,蘭花紋紫砂壺里的茶,乃是朱雀城產(chǎn)的松針茶,姜懷恩托人捎來的土儀。
她道:“楮大娘,茶水我來沏,你取茶果招待吳叔?!?/p>
吳叔還要回天香閣當(dāng)差,吃杯茶,徑自去內(nèi)宅瞧了瞧趙野便告辭去了。
原婉然讓楮大娘端了茶水跟著她往正房去,走在通往堂屋的院心走道上,風(fēng)迎面吹來,隱約帶來屋里幾句談話聲音。
“……也多謝一陽先生厚意?!卑l(fā)話的是趙野。
一個壯年男子的話聲接口,道:“……你好生將養(yǎng)身子……”
原婉然心臟一緊,這是義德帝的聲音了,一會兒她即將見到趙野生父、天子本人。
她強自鎮(zhèn)靜向前行。
走進屋里,堂屋上首坐著主人趙野,下首按年紀(jì)決定主次賓位。主賓位子坐著一位彌勒佛也似的老翁,次位坐著一位壯年男子,便是義德帝。
縱使原婉然反感義德帝,也不能不承認(rèn)他相貌英俊,氣派堂皇,端的人模人樣。
她含笑上前,聽趙野介紹彼此,向她說明唐國公兩人探病來意。
原婉然向兩位客人道萬福見禮,再向他們獻茶,不論對誰皆一般恭敬。
唐國公接過茶水,拿眼角余光瞧了原婉然一眼,覺得這年輕媳婦容顏秀麗倒在其次,那渾身溫柔看了就舒坦。想她在丈夫危難關(guān)頭患難與共,心性卻又是堅韌的。
這柔中帶剛的小媳婦對趙野來說,定是莫大的安慰和力量。
唐國公暗嘆,可惜她教義德帝厭上了。
昨兒唐國府鬧了一場中毒亂子,趙野被送回家之后,義德帝在養(yǎng)性軒里沉思。
好一會兒他緩緩說道:“不賢之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