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暗忖,嘴上道:“獸苑的管事兀金今日回鄉(xiāng),主仆一場,我去送行。路經桃夭館,想起原娘子和木拉姑娘交好,大抵也要前往相送,索性一同過去。”
趙忠在旁暗自恨鐵不成鋼。
區(qū)區(qū)獸苑管事,哪里值得他家二爺出馬?
昨晚銀燭稟報,原娘子近日晏起,昨日一反常態(tài),吩咐小廚房在今日提前備早飯。
二爺便改了作息,往昔這時尚在用飯,今日早早起身,道是要送兀金。
醉翁之意不在酒,二爺對原娘子惱歸惱,傷疤沒好已經忘了疼,料度今日她要送木拉姑娘,遂借口同去,見她一見。
原婉然欲待借故推拒,遲些再自行過去,轉念道:“嗯,我們這就過去吧?!辈畈欢嗟侥纠瓎⒊痰臅r辰,為了回避趙玦而錯過告別,并不值當。
今兒獸苑通往街上的院子很是熱鬧。
兀金師徒人緣好,趙家不少下人得空便來話別,院里一群男人勾肩搭背說說笑笑。
木拉那兒就冷冷清清,獨個兒坐在院里一角騾車車轅上,晃蕩雙腿。
她兩只眼睛時不時盯向院里某扇角門,園里人來這兒必由此門進入,門扉卻一直緊閉。
兀金看出師妹百無聊賴,借故暫離眾人,走到木拉跟前輕聲問道:“在等原娘子?”
“沒……”木拉答了一個字便抿緊嘴唇,一會兒嘆道,“她必定回過味兒了,我就是小月。”
兀金道:“你冒險幫她,功過足以相抵?!?/p>
“唉,但愿如此?!彼龑⑼饶_往前方空氣重重一蕩,“‘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話真真無錯,當初我聽你的,安份當個馴獸丫頭,哪有今兒的屁事?”
人方中年已經被認定成“老人”的兀金靜了一瞬,決定以師妹的心緒為重,正出言安慰,角門開了。
木拉目光炯炯看去,一名小廝出得門來。
她眼睛暗了下來,那小廝走來吩咐眾家?。骸澳銈兯偎倩乇埽i二爺要過來。”
木拉聽說,跳下車轅。
趙玦絕非獨自過來,否則他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婦,其他男子在場有何妨礙?
果然,原婉然一道來了。
木拉和她視線交投,鼻子發(fā)酸,兩人急步走向彼此,四手相握。
木拉半天沒言語,好容易說出話就哽咽:“我要走了?!?/p>
“一路順風,”原婉然眼眸水亮,勉強擠出笑容,“出門在外,不比在家安適,你要格外保重?!?/p>
“嗯,你也多保重。”
“你在路上若遇上不平事,多忍一點兒,強龍不壓地頭蛇,好漢不吃眼前虧。”
兀金的徒弟大郎和二郎在旁面面相覷,他們的小師姑最不作興忍氣吞聲,那原娘子如此相勸,不怕自討沒趣,碰一鼻子灰?
當他們聽到木拉應答“嗯,我理會得”,聲調軟順,又吃一驚。
原婉然從丫鬟手里接過包袱遞給木拉:“給你準備一些點心在路上吃,其他包袱、盒子和壇子里也是吃食,都是你素日在我那兒愛吃的。有些點心在西域興許找不著,我將食譜方子一并放包袱里頭,將來你想吃可以自己動手,或者找廚子做?!?/p>
原婉然辭色實在溫柔,彷佛兩人不曾存在一點嫌隙,木拉不由興起一個猜想:難道原娘子不曾識破我身份?
她疑念方起,便教原婉然抱住,附耳細語。
“謝謝你,小月?!?/p>
數(shù)日以來,原婉然不止思索趙玦三心兩意的謎團,也納罕木拉何以參破她來歷。
那天木拉送來趙家別業(yè)地圖,當下她太過震驚,事后才留意到地圖以大夏文字標注。
這姑娘早前看到她抄寫的回向經文,自稱文盲原來是撒謊,實則認得出經文,包括上頭韓一和趙野的名字。
但人海茫茫,光憑兩個名字不足以順藤摸瓜,查個水落石出,木拉估計起碼早已認得韓一或趙野。
原婉然至此驚覺木拉來自西域,善于調弄走獸,名字含意又是“有新月的夜晚”,這三條線索在在指向一個人——在宋家別莊,陷害趙野未遂的丫鬟小月。
趙野曾畫下小月形貌,提醒家人防范,想來木拉在宋家易容,因此小像和本人并不相似,教原婉然全然想不到她倆是同一人。
原婉然解出真相,五味雜陳,木拉險些害趙野身敗名裂,卻甘冒風險幫助自己回家。
她苦思良久,無法不問過趙野心意便自作主張將他和木拉的恩怨就此揭過,但自己承了木拉的情,必要銘記報答。
有朝一日,興許她能找到機緣和法子,讓趙野和木拉盡釋前嫌。
不過她有股預感,只消趙野得知木拉幫了自己,無須自己勸說,他自會與她言和。
原婉然沒料錯,日后趙野見到木拉,如此說道:“你在婉婉最艱難的日子幫過她,沖這樁事,縱使將我捅成馬蜂窩我也不怨?!?/p>
_φ(-ω-`_) _φ(-ω-`_) 作者留言分隔線 _φ(-ω-`_) _φ(-ω-`_)
①婉婉因為自己已為人婦還被趙玦喜歡上,自我懷疑,和社會環(huán)境有關,當社會對女性規(guī)訓深嚴,即使女性身為受害或被辜負的一方,也還會懷疑自己哪里做錯
婉婉雖然逐漸掙脫那些不公的教條,但一時半會兒沒法擺脫干凈
②我寫完稿,想到用另一種寫法或許能讓節(jié)奏更緊湊。不過最近故事走到緊要關節(jié),寶寶們應該比平常還急著看更新,就先更新。這章我改寫看看,效果更好的話就放上改寫版,反之就不放。改寫版劇情不變,切入故事的時間改變而已,不會妨礙劇情連貫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