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手機兩端都沒人說話，一邊是她極力遏制的抽泣聲，一邊是他沉沉的呼吸聲。
高楷擇難以形容這種感覺，心臟就像被一只手給攥住了，那只手很柔軟，卻又把他攥的很疼。
這種疼痛很陌生，令他難受又無措。他幾次動唇，想要說什么，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來。
許愿擦干了臉上的淚，恢復(fù)平靜后，淡淡一笑，“好了，我說完了。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向他傾訴。”
“你……還好嗎？”半晌，他竟然只說出這么一句話，聲音低低的，帶著沙啞。
“我很好?！彼⑿卮稹?/p>
“需要我去……”
“董事長，謝謝你向我道喜?！痹S愿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聽說你因為他投資藍海大為光火，事實證明，他的決策幷沒有錯?！?/p>
高楷擇原本想說需要我去柏林陪你嗎，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把那句話繼續(xù)下去了。
“董事長，我要休息了，再見。”
許愿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在一邊，重新躺到床上，在幽暗中閉上眼。
高楷擇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怔怔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機放下來。
他埋下頭，手掌撐著額頭，眉頭緊緊蹙起。
他的頭很疼。心臟某處，更疼。
上海大劇院內(nèi)。
舞臺上的芭蕾舞者翩躚翻飛，舞成不同的形狀，將唯美的愛情故事，化成美輪美奐的舞蹈。
鄧佳穎看似聚精會神的看著舞臺上的演出，心思全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高楷擇身體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姿態(tài)慵懶。
鄧佳穎向他靠近，手臂挽上他的胳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高楷擇眼里閃過一絲不悅。
他抽出手，拿出手機，靠到一邊。
鄧佳穎見他要忙，只得坐好。
高楷擇滑動著手機，給許愿發(fā)去一條信息。
“忙嗎？”
沒有回應(yīng)。他雙唇微抿。抬起頭看向舞臺。舞臺上，天鵝化為少女，王子邀請少女參加舞會……眼神散漫的看了好一會兒，高楷擇又把目光移到手機上，依然沒有回應(yīng)。
他給王荔發(fā)信息：“你們那兒情況怎么樣？”
片刻后，收到回復(fù)：“報告董事長，一切順利?！?/p>
“她怎么樣？”
王荔看到這條信息楞了楞，他當(dāng)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許愿，可是怎么樣要怎么說？
他回想著許愿白天里的狀態(tài)，回復(fù)：“有采訪時狀態(tài)很好，沒采訪時坐著發(fā)呆，一臉茫然?！?/p>
“她茫然什么？”
王荔差點要摔手機了現(xiàn)在時間是凌晨三點，他處于亢奮期還沒睡覺，看到董事長來信息，雖然很意外，馬上就回復(fù)了?？伤麤]完沒了的問是怎么回事？關(guān)心許愿的情況直接給她打電話啊
兩個大老爺們大半夜發(fā)信息聊天，也是夠了
心里在吐槽，王荔的回復(fù)是斟酌又斟酌，“可能是驚喜太大，沒緩過來?！?/p>
“不要給她安排太多行程，多給她時間休息。”
“收到。”
“把她的采訪視頻發(fā)到我郵箱。”不等王荔回復(fù)，他又補了一條，“立刻?！?/p>
王荔無語了。深更半夜的，大家都休息了，他上哪兒倒騰視頻啊。他想了想，回復(fù)：“董事長，要不您抽空親自來一趟？許導(dǎo)心里一直盼著您能過來。”
高楷擇把那最后一句話反復(fù)看了幾遍，唇角微微彎起。
他沒有再回復(fù)，調(diào)出通訊錄，撥通了秘書的號碼。起身，去外面打電話。
片刻后，他重新落座。鄧佳穎看他這忙進忙出的，心里有那么點郁悶，又很甜蜜。他那么忙，還陪她來看歌舞劇。這種被重視的感覺，令她很受用。
歌舞劇最后一幕，天鵝恢復(fù)人形，王子救起公主，愛情終于戰(zhàn)勝了邪惡。場內(nèi)響起潮水般的掌聲。
高楷擇面帶微笑，施施然起身，離去。鄧佳穎跟在他身后。
走出劇院時，鄧佳穎一臉憧憬的說：“一輩子能夠擁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死而無憾?！?/p>
高楷擇根本沒看舞臺劇，也沒聽她說話。見他沒響應(yīng)，鄧佳穎又問了一句，“楷擇，你會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嗎？”
高楷擇扯了扯唇，“幼稚。”
鄧佳穎吐了吐舌。兩人都不是情竇初開的青澀年華，說這些確實幼稚了些。只是她現(xiàn)在心里塞滿了一個人，又看了一出浪漫唯美的歌舞劇，難免少女心萌動。
出了劇院，鄧佳穎突然將高楷擇抱住。
她環(huán)著他結(jié)實有力的腰，腦袋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一臉甜蜜的低語，“楷擇，我好喜歡你。天鵝少女愿意為了王子去死，我也可以……”
從沒有這么愛過一個人，愛到癡迷，神魂顛倒，不過如此。
高楷擇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推開。
他雙手抄兜，她挽上他的胳膊，兩人往停車場走去。
上車后，鄧佳穎說：“楷擇，我們?nèi)ネ鉃┳咦吆貌缓?？?/p>
“我還有點事?！备呖瑩竦溃拔蚁人湍慊厝??！?/p>
車子一路飛速行駛，抵達鄧佳穎入住的酒店。高楷擇說：“我就不上去了?！?/p>
鄧佳穎輕輕覆上他搭著方向盤的手，“楷擇，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只要你想……”
高楷擇只當(dāng)沒聽懂她的話，說：“我要去柏林一趟，你可以先回香港?！?/p>
鄧佳穎臉色一白，眼神迅速黯下去了。
但她很快調(diào)整出笑容，嗔道：“討厭，那么多公事，都不能好好陪我?！彼齻?cè)過身，親上高楷擇的臉頰，“等你忙完了，要去香港看我哦?！?/p>
高楷擇沒應(yīng)聲，表情寡淡。
鄧佳穎依依不舍的離去后，高楷擇坐在車上，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他仰靠在椅背上，手臂搭著車窗，目光沒有聚焦的落在虛空，一口一口的吞吐煙圈。
18歲時他對一個女人情竇初開，還沒墜入愛河，得知那女人是一個別有用心的叔伯安排的。他即驚且怒，用一張支票甩了那女人。這些年，母親的灌輸，歷經(jīng)的現(xiàn)實，身邊的例子，無一不在告訴他，愛情不過是兩個人各懷目的，玩一場荒唐的游戲。
他沒有渴望過愛情。他的人生目標(biāo)是拿下高家，超越他父親，站在一個新的高峰。他還要讓他母親如愿成為高家真正的女主人。
至于他的婚姻，找一個足以匹配的女人，資源聯(lián)合，延續(xù)優(yōu)秀基因。
高楷擇用力抽了一口煙?？伤F(xiàn)在發(fā)現(xiàn)，他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面對連□□都提不起興趣的女人，怎么繁衍下一代？
高楷擇蹙著眉頭抽煙時，手機響了。
秘書李偉打來電話：“總裁，最近的航班是今晚11點，浦東機場。我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訂好了機票。隨行人員都準(zhǔn)備好了。我們到哪里接您？”
“機場會合。”
高楷擇擰滅煙頭，再次啟動車子。
紅色法拉利如一道幻影飛馳在夜色下的馬路上。車內(nèi)的人，目視前方，沉靜的雙眼隱隱跳躍著兩團火焰。
王荔沒想到，第二天他就接到了董事長飛往柏林的消息。
高楷擇抵達時，正是午后。大家一起用完午餐后，許愿接受一家知名外媒的訪問，王荔帶了幾個人趕去機場迎接boss大駕。
為了給許愿一個驚喜，王荔幷沒有通知她。
機場內(nèi)，高楷擇看了眼前來迎接的人，臉上表情寡淡。
王荔賠笑：“許導(dǎo)正在接受采訪，沒空過來?！?/p>
一行人抵達入住的酒店。王荔知道高楷擇此行的目的，也不多事，直接帶他上樓去見許愿。
一行人穿過走廊，遠遠地就看到房間外面有工作人員，還有其他等候的媒體，場面很是熱鬧。
高楷擇從上海連夜趕往柏林，又趕到酒店，風(fēng)塵仆仆，一口氣都沒歇。但出現(xiàn)在大家眼前的，依然是一個極為耀眼的男人。
一身合體剪裁的黑色西裝，搭配藍色斜紋領(lǐng)帶，外面是一件黑大衣。英姿勃發(fā)的黑色短發(fā)，高大挺拔的身材，面部線條硬朗又深邃。
那些媒體記者們被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東方男人吸引的目不轉(zhuǎn)睛。
他大步走來，身材外形不遜于那些國際巨星和頂級男模的水準(zhǔn)。但大家都知道，他一定不是藝人。
他身上沒有親和力，一言不發(fā)卻氣勢凌人，氣場強大到令人不敢肆無忌憚的打量。陪在他身側(cè)和身后的人，無不態(tài)度恭敬，俯首帖耳。
工作人員里認識高楷擇的人，當(dāng)即紛紛彎腰點頭，“董事長。”“董事長……”
等候的媒體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充滿了興趣。藍海影業(yè)董事長？難道不是王荔嗎？他們紛紛拿起手機查詢。幾個月前藍海影業(yè)股權(quán)變更，高楷擇注資成為董事長。高楷擇……知名富豪高兆雄之子，高泰集團董事，新視界傳媒集團創(chuàng)始人
小小的藍海影業(yè)，居然由新視界接手了，怪不得……一時間，大家都不再意外，為什么這部影片會爆冷入圍，又一舉拿獎。品質(zhì)與實力兼具，成為大贏家，理所當(dāng)然。
他們想要采訪高楷擇，可他仿佛在周遭豎起了一道無形的高壓阻隔帶，令人不敢靠近，更不敢妄動。
高楷擇走到門邊，問了句，“許導(dǎo)在里面？”
工作人員點頭應(yīng)聲，“正在接受采訪?！?/p>
高楷擇推開門。室內(nèi)，許愿坐在沙發(fā)上，一臺攝像機對著她，一名棕發(fā)女記者拿著話筒，正用英文跟她交談。
高楷擇在門邊站定，看著沙發(fā)上的女人。她坐在窗邊，窗外是被皚皚白雪覆蓋的世界，大雪初停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白晰的肌膚上。她臉上帶著淺笑，眼底熠熠生輝，用不算地道流暢的英文表達著自己。
高楷擇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將她真真切切的映入眼底。這段時間不得紓解的煩躁突然就掃蕩一空。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由心底滋生，緩緩上涌，流遍四肢骨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