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看著消息愣住了,他盯了半天對方也沒說話,他鼓起勇氣打招呼。
[亞洲第一槍神]你好
病床上的嚴雪宵看著微信不沾情緒,他不知道對方是鄭安還是駱書的人,他沒回應(yīng)靜觀其變。
沈遲不知道對面的疑心,他有了可以說話的人,隔著網(wǎng)絡(luò)反而健談不少,即便面對的是五百塊的虛擬女友。
[亞洲第一槍神]我今天接了一千八的大單
[亞洲第一槍神]今天停電了,我去校門口小賣部買蠟燭結(jié)果沒開門
[亞洲第一-槍神]還好在柜子里找到蠟燭了,不仔細翻還真找不到抽屜
嚴雪宵點開手機看到的便是源源不斷的消息,對方似乎不知道分寸兩個字怎么寫,病床上的他扯了扯唇。
[嚴雪宵]你沒有可以說話的人嗎?
這便是冷淡的拒絕了,但少年認真想了想小醉不能說話,莊州在工廠上班,他確實沒有可以說話的人。
過了好一陣。
嚴雪宵的手停在刪除好友上,正準(zhǔn)備按下時忽然收到對方的答復(fù)。
[亞洲第一槍神]沒有
他斂下眼睫看不出情緒,他發(fā)過去的問題反倒讓對方發(fā)得更勤快了,每到晚上消息總會震個不停。
[亞洲第一槍神]
果然不該理。
他漠然地想。
邊城的雪越積越厚,沈遲漸漸和嚴雪宵熟悉起來,比如知道自己的虛擬女友是個男人。
再比如他算自己的錢怎么也算不明白,嚴霄宵總會冷靜扔給他一個數(shù)字。
[嚴雪宵]加減法都不明白
他裹著厚厚的被子坐在爐邊,或許是身體的影響,突然意識到自己計算能力變差了。
他不僅對壓槍的判斷時不時出問題,手腕也使不出力氣,這意味著他能賺的錢越來越少,開始有客
戶用難聽的話罵他代練速度慢。
不過他還有嚴雪宵可以說話,雖然他的虛擬女友是個男人。
[亞洲第一槍神]有客戶投訴我了
[嚴雪宵]投訴回去
如果換做以前他肯定會罵回去,可現(xiàn)在的他太需要錢了,他學(xué)會像成年人彎下腰,對客戶賠禮道
歉。
有次他接了張大單,他第一-次掙到兩千塊,他在屏幕上飛快打字。
[亞洲第一槍神]我今天掙了兩千,想去甜品店買最貴的草莓蛋糕吃
他發(fā)完消息慢慢冷靜下來,六寸大的草莓蛋糕要八十塊,足夠他每周的生活費了。
[亞洲-
槍神]有點貴
[亞洲第一-槍神]還是不買了
嚴雪宵看著對方糾結(jié)的消息,告訴自己只是為了圖清凈。
[嚴雪宵]地址
沈遲以為需要客戶資料,沒有猶豫發(fā)過去自己的地址,因為出租屋里實在沒什么值錢的東西。
可下午他收到了嚴雪宵送他的東西,拆開包裝那刻心臟驟然跳動,盒舒里放著一個草莓蛋糕。
那只是一個平常的下午,但那是少年來邊城后初次吃甜品的日子,他珍惜地吃著蛋糕。
連包裝都沒舍得扔。
“查到了是駱書下的手。
病房里的男人聽著手下的匯報,他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他靜靜望著窗外。
他向來不喜歡爭斗,單純地認為沒意思,但在別人的眼里如同示弱,比起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他
寧愿成為刀俎。
手機上浮現(xiàn)一條消息。
[亞洲第- -槍神]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草莓蛋糕,謝謝你
對方轉(zhuǎn)來八十塊的錢,接著小心翼翼問了句,像只伸出尾巴試探的小狼狗。
[亞洲第一槍神]我能和你視頻嗎?
或許是病房太安靜了,他看著熄滅的屏幕摁下同意。
沈遲發(fā)完消息手機仿佛在發(fā)燙,他知道自己的請求越矩,但他忍不住想知道嚴雪宵長什么樣子。
他把手機放在桌上沒敢看回復(fù),走向墻壁上的穿衣鏡。
上年頭的穿衣鏡浮現(xiàn)長短不一的裂紋,鏡面上的面容泛著病態(tài)的白,脖頸處浮現(xiàn)青色的血管。
雖然他
E意自己的頭發(fā),
每天都會好好打理一頭紅發(fā),
可發(fā)根慢慢變得枯燥。
他仔細用染發(fā)劑補發(fā)根,盡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好看點,可張揚的紅發(fā)只會襯得他膚色蒼白。
少年垂下頭重新拿起手機,嚴霄宵沒有回應(yīng)反而讓他松了口氣,可下一秒屏幕上發(fā)來y條消息。
一對方邀請你進行視頻通話
拿著手機的他嚇了一大跳,下意識點了接受,但緊接著他關(guān)了燈。
一張尤為出眾的臉出現(xiàn)在畫面里,眉目漆黑分明,即便穿著病服也難掩氣質(zhì)的出塵。
沈遲的胸膛下流淌陌生的情愫,他不明白為什么心臟跳得這么快。
“不開燈?”
“燈壞了?!?/p>
他說的是謊話,他不愿意讓嚴雪宵看到自己難看的模樣,黑暗里一眨不??粗萆珚Z目的嚴雪育.
透過落地窗的反光,嚴雪宵看清對方是個瘦得可憐的少年,琥珀色的眼垂在紅發(fā)下,小狼狗都說上,只是只沒長大的小狼崽。
他心底的不忍早消磨在染血的雪夜中,早已學(xué)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只不過鴉羽般的睫毛輕輕一顫。
沈遲望著通話結(jié)束的頁面呆了呆,他開始覺得自己不對勁,夜里夢見嚴雪宵站在自己面前,他想
自己-定是太孤獨了。
他刻意減少聯(lián)系,但最后總?cè)滩蛔》窒碜约旱纳?,仿佛如此便感受嚴雪宵在他身邊?/p>
他時不時打語音電話,電話那邊始終沒有人接,終于打通后他開口:“今天沒接到單子,要不要
我給你的賬號代練?不收錢。
“不玩游戲?!彪娫捘沁呁nD了-陣,“還有我在洗澡。
聽見嚴雪宵壓低的嗓音,他紅著耳朵掛了語音,清楚感知到自己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從未見面的
人。
青澀的暗戀在心間蔓延,試圖控制反而愈演愈烈,他每月都會問。
[亞洲第一槍神]你有女朋友嗎
[嚴雪宵]沒有
少年收到否定的答案悄悄松了口氣,每一次問都是在含蓄地表達自己的喜歡。
他想自己的身體得好起來,開始逼著自己吃飯,每天他能吃兩碗飯,只不過他的身體依然在變得
虛弱。
他知道自己得病了,他沒勇氣去醫(yī)院,來邊城時他想活出個人樣給沈家看,現(xiàn)在他只想活下去。
有天他從椅子上站起,眼前一黑倒在出租屋里,當(dāng)他獨自從昏迷中醒來時終于去了醫(yī)院,檢查費
足足四百五十塊。
他一個人走進充斥消毒水味的診室,醫(yī)生看著電腦說:“你們這些小孩兒不愛吃飯,初步判定貧
血導(dǎo)致的昏迷,不排除其他病因,住院輸液的治療效果最好。
他低頭握著藥單:“不了?!?/p>
他所有積蓄加在一起只能在醫(yī)院住兩天,想來也沒什么效果,堅持吃藥病就會好吧。
他出了診室花六百買完藥,走到醫(yī)院門口時望見季爸扶著懷孕的季媽。
沈遲的視線投在季媽隆起的肚皮上,肚子里正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他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
但他沒有立場指責(zé)什么,心里驀地空落落的,不會有人在意自己的離開。
他忍不住打開手機。
[亞洲第一槍神]你在嗎?
手機格外安靜。
[嚴雪宵]怎么了?
[嚴雪宵]最近比較忙
少年看到回復(fù)心滿意足關(guān)了屏幕,他能握住手里的手機,但手機里的嚴霄宵會聽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