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橙調(diào)高音量,平淡一笑,“我不太清楚?!?
后排齊齊嘆了口氣,“好吧。”
瞌睡徹底不見,歌也無心再聽。
池橙側頭看窗外,雨過天晴,路旁的草色仿佛都深幾許。
大巴車一路顛簸,晃晃悠悠一直到中午才堪堪抵達目的地。
下車后學生們像是脫了僵的野馬,背著畫板就往前跑。
明清古鎮(zhèn),背后還有半山流水,風景屬實不錯。
開始一切都很順當,池橙和學生商量好寫生的具體位置,自己也架起畫板開始構圖。
中途她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發(fā)現(xiàn)十個人里只有六個還在認真畫畫,剩下四個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詢問了一番后,得知他們是結伴去了假山那邊,池橙臉色當即就沉了下去。
來之前,她在網(wǎng)上做過攻略,假山中間有一個人工湖,湖水很深。
心中隱隱泛起一絲不安。
假山由幾十塊巨大的石頭堆砌而成,一塊豎起的石頭擋住了視線,池橙只看到三個學生依次手拉手在往回拉扯著什么。
不會有人落水了吧?
她顧不得什么形象,三步并兩步跑了過去,在看到四個人都完好無損地站在岸邊時,池橙才舒了一口氣。
“在這干什么呢?”
戴著墨鏡的高個子男生回她,“許靜說想摘一朵蓮花看看,離得遠我們就......”
池橙繃著一張臉,視線掃過湖邊“禁止采摘”的牌子,涼聲道:“看不到標識牌上的字嗎?”
她平時很少發(fā)脾氣,但生起氣來,這群學生還是有些犯怵的。
“趕緊回去!”
四人自知理虧,一個個低下了頭,跟在她后面往回走。
池橙正要松一口氣,忽然身后傳來一聲驚呼。
她趕緊回頭,“怎么了?”是有條蜈蚣從樹上落在了學生的頭頂,池橙看了眼還在蠕動的蟲子,專注用樹枝剛挑下蜈蚣,卻沒注意腳底搖晃的石頭,不小心踩空,從石頭上摔了下去。
病房里,池橙幾次欲言又止。
她實在忘不了剛剛陸聞舟撥開人群,抱著她來醫(yī)院時,慌張又溫柔的表情。
她靠在他的懷里,感受心跳的起伏,連疼痛都拋之腦后。
那一瞬間的陸聞舟,和記憶里那個總是緘口不言,對一切都淡漠疏離的學長幾乎劃不上等號。
陸聞舟他,好像變了。
病房不大,學生們走后就剩他們兩個。
氣氛略微有些尷尬。
池橙揪著被單,視線落在那個正在倒水的背影上,小聲問:“你今天怎么會在那?。俊?
燈光下,男人的身體僵了一瞬,“過去散心。”
原來是心情不好。
陸聞舟走到病床前,掰開她的手指把水杯放了進去,“熱的,不想喝就暖暖手。”
池橙瞥了他一眼,嗡聲說:“哦?!?
陸聞舟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俯下身子。
距離近到池橙都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漆黑的瞳孔,呼吸都變得有些局促,灼熱感一直蔓延至耳根。
她又想跑,可恨偏偏傷了腿。
池橙閉上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而陸聞舟只是幫她掖了掖被子,就移開了目光,起身站好。
再次睜開眼睛,對上的就是陸聞舟有些玩味的眼神,“怎么?怕我借機報復?。俊?
他明明也沒做什么,也沒說什么,可池橙臉上的燥熱反而更盛了。
她有些惱羞成怒,抓了個枕頭就扔了過去,“當然!你又不是什么好人?!?
陸聞舟伸手輕松接過那只枕頭,沒再說話。
池橙緊抿了抿唇,盯著床頭一筐果籃。
是她的學生們送來的。
紅的、橙的明艷的色彩總能讓人感到溫暖。
她莫名想起了那副素描畫,在心里翻檢著詞匯,說:“我上次去看了你那個畫展。”
陸聞舟表情沒什么變化。
池橙繼續(xù)說:“還看到了那幅素描畫?!?
她放低音量,有些猶豫地開口,“陸聞舟,你不會......”陸聞舟從果籃里挑出個橘子,“不會什么?”
不會喜歡我吧?
可她問不出口,當初他堅定拒絕的話反復在腦?;厥帲?
———“我不想談戀愛,但你可以牽我的手走下臺?!?
池橙抿了口熱水,“為什么畫那幅素描?”
“為什么還要展出來?”
明明它和你的主題完全不同。
陸聞舟剝橘子的手頓了頓,正要開口。
忽然有護士敲門進來,“3302,該去拿藥了?!?
他出去領藥,舅舅舅媽正好趕到醫(yī)院。
池橙本不想告訴他們,可傷筋動骨一百天,也不是想瞞就能瞞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