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連訣的衣袖不易察覺地輕動了一下,像是想抬手,但不知為什么忍住了,把手收了回去。
沈庭未這才注意到連訣一側(cè)的顴骨微微泛紅,細(xì)看好像有擦破皮的痕跡。
連訣似乎不是太能忍耐疼痛的人,眉頭皺了起來,只是幅度小得微不可見。
陳褚連很大聲地說:“帶著你的人,滾!”
“這……連先生,請吧?!币麄冞M(jìn)門的管家對他們說。
來時是光鮮亮麗的座上客,走時卻是灰頭土臉的落水狗,說請,都不如用轟得合適。
林琛還在車?yán)锏戎?,像是早就知道結(jié)果,在他們出來后動作迅速地為他們拉開車門。
車駛出陳家大院,在空蕩的郊區(qū)馬路上行駛了很長一段距離,林琛開口:“連總,去哪兒?”
連訣挺直的脊背稍有松懈,靠進(jìn)椅背里:“南邊?!?/p>
可能是沈庭未盯著連訣的時間有點長了,連訣皺著眉頭,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很沒耐心地問他:“看什么?”
沈庭未看著他顴骨處已經(jīng)腫起來的傷口,想給他指,剛抬起手,又改為指指自己的臉:“這里破了?!?/p>
連訣蹙著眉頭說“嗯”。
過了一會兒,問:“還看什么?”
沈庭未搖搖頭,說沒什么。
連訣很煩他有話說一半的毛病,于是仍看著他。
沈庭未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尷尬地說:“真的沒什么……就是覺得你看起來好像有點……”
沈庭未想說落寞,又覺得不合適,只好閉了嘴。
連訣可能猜測到他了他的后文,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將視線放到窗外。
沈庭未再次小聲重復(fù)了一遍:“呃,沒事?!?/p>
車停在南郊別墅門口,林琛說:“到了?!?/p>
院子里沒開燈,車?yán)镆仓婚_了一盞前排的燈。
沈庭未沒急著下車,他看著半張臉陷在暗處的連訣。
連訣是被領(lǐng)養(yǎng)的,從剛才的情況里來看,他在陳家過得也許沒有那么好。于是讓因為來到這個世界而同樣失去父母的沈庭未無端生出一種同命相連的滋味。
他懷疑自己可能是正處于孕期,有點莫名其妙地母愛泛濫了,以至于覺得連訣今天可能會需要人照顧。
他猶豫地叫了一聲:“連先生?”
連訣看過來,目光很淡,像是還在責(zé)備他剛才的多管閑事。
沈庭未看著他的臉,鼓起勇氣問:“要不要進(jìn)去處理一下傷口啊,得消下毒什么的?!?/p>
車就停在院子里,林琛和司機(jī)留在車?yán)锏戎?/p>
沈庭未從房間里找出藥箱,用脫脂棉蘸取生理鹽水替連訣清理傷口。
連訣坐在沙發(fā)上,沈庭未則坐在他身旁,因為連訣不配合轉(zhuǎn)身而逼不得已湊得很近。
他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連訣的臉:“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連訣能清晰地看到他因注視而略垂下來的,細(xì)而長的睫毛,以及他極其漂亮的唇形,與牙齒在下唇瓣上微咬出的白痕。
連訣回想到之前沈庭未坐在床上神情專注地看電影,也是習(xí)慣性咬著下唇。連專注的狀態(tài)都像是要勾引什么人。
清洗完了傷口,沈庭未取了支棉簽,替連訣上藥。
其實連訣臉上的擦傷并不明顯,主要是砸傷,導(dǎo)致紅腫的范圍不小。
沈庭未只好手上的動作更輕。
但棉簽太小,觸碰傷口的力道很難保持一致,以至于偶爾會戳痛連訣?;蛟S是礙于面子,連訣沒有制止,只是眉頭皺得更深。
沈庭未由于離得太近,所以聽清了他淺淺的一聲抽氣,有點抱歉地說:“對不起啊,弄疼你了?!?/p>
他說話時的呼吸細(xì)細(xì)地噴在連訣的臉色,上了藥的傷口被吹得一涼,讓連訣不自覺地又皺了眉。
正要說沒事,沈庭未的臉忽然湊得更近,那雙漂亮的唇覆過來時,連訣本該躲開的動作有一秒不自然的停頓。
接著,他感受到細(xì)而熱的氣流撲過來。
沈庭未對著他的傷口輕輕吹了口氣,彌補(bǔ)剛才的過失似的,愧疚地問:“有沒有好一點?”
沈庭未過度白皙的下巴與脖子讓連訣很難把注意力移到別處,他半晌沒回答,在沈庭未正要繼續(xù)吹時,抬手握住了他過于纖細(xì)的手腕。
對上連訣晦暗不明的神色,沈庭未愣了愣,察覺到自己失禮,連忙說了句:“抱歉。”
正想起身,連訣松開了他,說:“好了?!?/p>
沈庭未默不作聲地收回手,將兩人之間過于親密的距離拉開,他指了指連訣的臉,找補(bǔ)般的說:“傷口好一點的話可以再擦點藥。”想了想,又安慰道,“傷口很淺,應(yīng)該不會留疤?!?/p>
“嗯?!边B訣起身,破天荒地對他說了一句類似道別的話,“我回去了?!?/p>
沈庭未有些不自然地退開,把沙發(fā)與茶幾之間的位置讓出來:“好……注意安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