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八月盛夏, 酷暑難當(dāng)。
人來人往的街頭, 車流涌動,早已沒有了莊梓的身影。
司航沿著馬路,邊跑邊四周搜索,炙熱的太陽讓他覺得刺眼。
他一口氣跑到十字路口, 仍然沒有那道單薄的身影。
他慢慢停下腳步,站在人群中, 抬手抹了把臉。
......
莊梓出門后就順利攔了輛的士。
路上, 司機(jī)從后視鏡看她一眼, 好心遞了一盒紙巾過來。
莊梓胡亂用手抹了下臉上的淚痕, 搖頭:“謝謝?!?/p>
“送你去哪兒?”司機(jī)問她。
“柏江公寓。”
報(bào)完地址, 她又立即從兜里掏出電話,給公司領(lǐng)導(dǎo)打了個電話請假。
放下手機(jī)之后, 她脫力地往椅背里一靠, 抬起手扶住額頭,眼淚再次無聲地往外涌。
回到公寓,她立刻脫掉了鞋跑進(jìn)臥室, 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找出來行李箱, 將自己所有的私人物品收了起來。
衣服, 鞋子,化妝品, 只要是屬她的東西,該丟的丟,該收走的走。
一個多小時, 整間屋子里再沒有其它任何她的私人物品,全部打包好。
她累得全身是汗,靠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休息了幾分鐘。
風(fēng)從陽臺吹進(jìn)來,窗簾在落地窗前晃來晃去。莊梓盯著地上跳動的陽光,發(fā)了很久的待。
等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她撐著地面,慢慢站起來。拖著兩個行李箱,從房間走了出來。
離開公寓前,她將大門和房門的鑰匙,以及單元樓的門禁卡放在了玄關(guān)的柜子上,交回了不屬她的東西。
“砰”地一聲,門被徹底關(guān)上。
......
司航在警局辦完手續(xù),回到別墅的時候,還不到五點(diǎn)。
進(jìn)屋便是一屋子熱鬧的氣氛。
客廳里,除了沈家一大家人,還有其他長輩跟叔伯妯娌,或坐或立,笑談不斷。
老二的兩個小孩兒,一見他回來,蹦蹦跳跳的跑過來跟他打招呼,一眾人也側(cè)目望了過來。
今天是沈家的大日子,他是這場聚會的主角。
司航進(jìn)屋后,禮數(shù)周全的跟眾人一一打過招呼。
鄭如之跟小兒媳在廚房里幫秦嫂準(zhǔn)備晚餐,聽見外面的響動,趕忙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媽?!?/p>
“總算是回來!媽媽從一大早就盼著?!编嵢缰叩缴嘲l(fā)邊坐下:“警局有沒有給你放兩天假?”
“后天去上班?!?/p>
“你在外面辛苦了這么久,也不給多放兩天假休息!”鄭如之語氣不滿道。
司航笑了下,沒說話。
大家都圍坐在沙發(fā)邊歡笑聊天,話題幾乎都圍繞在他身上。
一個四歲大的小姑娘跑過來,直接蹭到他面前,往他腿上爬。
司航一把將她抱到身上,小姑娘吧唧就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甜甜地叫他:“大伯伯?!?/p>
那是他小侄女,老二的小女兒。
小姑娘粘人,抱著他,在他臉上親了又親,親完,還盯著他一直看。
大家看著可愛,不知是誰,順口催促他:“你也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紀(jì),早點(diǎn)成家我們這些長輩也早替你放心,爭取明年也能抱上自己閨女?!?/p>
司航嘴角微僵,而后緩緩牽了個笑,沒應(yīng)話。
但這話卻提醒了鄭如之,猛然想起來,回頭問司航:“你怎么沒把小梓一起帶過來?”
司航頓了頓,看向自己的母親,沒有立刻答話。
鄭如之又道:“她上次過來這邊看我,我才直到你那天沒有跟她見面。她一聽說你回來沒去找她,當(dāng)時眼睛就紅了。你說你這孩子,怎么沒給她說一聲?”
司航擰起眉心:“什么時候?”
“半個多月前吧。”鄭如之奇怪:“她今天沒跟你說嗎?”
司航遲疑了半會兒,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旁邊的姜晏接過了話:“是您上次說的那個女孩兒?”
鄭如之在家人面前提起過莊梓好幾次,但大家都沒真正見過她。
有親戚好奇:“哪個女孩兒?”
“就是司航女朋友。”鄭如之提起這事,心里高興,滿臉堆笑地給大家介紹:“特別好一女孩兒,待會兒會過來,跟晏晏一樣漂亮懂事?!?/p>
一旁的姜晏被她夸得難為情,好在嫁到沈家的這幾年,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鄭如之夸張夸人的模式,笑著沒說話。
又有人關(guān)心:“是司航同事?”
“不是?!编嵢缰f:“是司航接觸一樁案件時認(rèn)識的,說來真是挺有緣分的。”
她笑瞇瞇的看一眼自己兒子,又繼續(xù)給大家講:“那女孩兒不僅懂得感恩,人還特別善良。唉,對了晏晏,小梓前段時間資助了一個貧困學(xué)生,等會兒你跟她聊聊,我忘了她上次告訴我的學(xué)校名字了。你到時過去那所學(xué)??纯?,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孩子,就把信息掛你們網(wǎng)站上?!?/p>
“嗯?!?/p>
鄭如之又回頭看向司航,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媽媽是真替你高興兒子,你以后一定得好好待她?!?/p>
司航看著鄭如之,心里卻五味雜陳。
鄭如之又問他:“你知道她為什么會資助那個孩子嗎?”
“什么?”
“因?yàn)槟莻€小男孩兒的夢想是當(dāng)警察?!?/p>
司航一愣。
“你明白這意思吧?”鄭如之想到這件事,又替他感動一遍:“因?yàn)槟莻€孩子身上有你的影子,她說將來長大了一定會像你一樣優(yōu)秀出色。她的眼光,不會出錯?!?/p>
司航心頭一震。
她從來沒有正面夸過他,沒想到第一次聽她夸自己,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鄭如之看著他微變的臉色,終于察覺出了一絲古怪,安靜了一瞬,試探著問:“這些事,她是不是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司航搖了下頭:“我一直都沒見到她。”
今天中午,匆匆一面,什么都來不及說。
“不會吧!”鄭如之訝然道:“她今天不是去機(jī)場接你了嗎?”
司航再次一愣。
她去過機(jī)場?
鄭如之見他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表情,總算反應(yīng)過來了。于是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他聽。包括莊梓為了幫助那個學(xué)生,把她自己新房子租出去現(xiàn)在住在他公寓里,都講得仔仔細(xì)細(xì),明明白白。
司航不可置信地微微側(cè)了側(cè)頭,最后又跟鄭如之確定了一遍:“她一直住在我公寓?”
鄭如之?dāng)偸郑骸八蛔∧隳抢?,沒地方住了呀。”
司航怔住。
腦子里突然一閃而過,她的每一絲表情,每一抹眼神。
一瞬間,所有事情,好像抽絲剝繭一般,漸漸在腦子里清楚了。
此刻,他后知后覺,終于意識到自己忽略掉了哪一個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一瞬間血液朝頭涌。
下一秒,他把還粘在他懷里的小姑娘放到了鄭如之腿上,立刻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要吃飯了,你去哪兒?”
“接她下班?!?/p>
不等鄭如之再開口說什么,他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玄關(guān)門口。
.......
司航車子一路開到了莊梓單位的辦公樓下。
他甩上車門,大步走進(jìn)寫字樓,乘電梯上23樓,出電梯,目光搜索了一圈,直奔翻譯部辦公區(qū),走到前臺一問,對方說莊梓下午請了假,幷沒有回公司。
他立刻返身往外走,下樓后,直奔路邊,上車立刻掉頭往柏江公寓開。
到了家,他沖進(jìn)單元樓,上樓,走出電梯。
門的指紋密碼沒有換。
他解開密碼,莫名心跳加快,輕輕一推門,屋子里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回到了從前。
他走進(jìn)去,一抬頭,霎時心臟皺緊。
屋子里窗明幾凈,打理的干凈又有條理。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陳設(shè)一丁點(diǎn)都沒有變動。
偌大的落地窗,陽光穿透進(jìn)來,灑了一滿屋。
他走到客廳中間,環(huán)顧四周,腳底卻漸漸升起了一股涼意。
陽臺上開得茂密的花卉,在陽光下,生機(jī)勃勃。
衣桿上,掛著一件男士襯衫,是她昨天去商場買裙子的時候,順便給他買的一套新衣服,昨晚清洗過后,還來不及收起來。
他目光掃過屋子里的每一個角落,竭力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到臥室門口,手一推。
里面空空蕩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