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之前,他曾去過京城,也見過傳聞中半只腳已踏進(jìn)睿王府的魏家三姑娘,天姿國色不假,但神情舉止間有驕矜之態(tài),亦天真不解世事。如今再瞧,眉眼容貌依稀如舊,那氣韻神采卻已截然不同。
以傅煜的挑剔眼光、冷淡性情,不至于為色起意,聽說他頂著滿京城的傳言提親,是因魏三姑娘救過他的性命。
但瞧方才的情形,夫妻同乘而來,目光甚少碰觸,沒見親近之態(tài)。
魏天澤探究般多瞧了攸桐兩眼,待進(jìn)香還愿罷,傅煜邀他去近處客棧喝酒時,便又笑道:“二哥不送嫂夫人回去?”
“她那邊有人伺候?!备奠洗鸬寐唤?jīng)心。
“哦——”魏天澤揶揄般拉長聲音,“新婚燕爾,卻在外奔波了兩月,你還真舍得?!?/p>
傅煜聞言,眸光微深,覷他一眼,淡聲道:“不急。”
魏天澤笑而不語,瞥見隱入馬車簾后的窈窕身影,若有所思。
……
攸桐聽從傅煜的叮囑,從住持那里討了點備急的藥丸吃,腦袋里那股昏沉之意稍覺緩解。進(jìn)香完畢,聽說傅煜不與她同行,樂得鉆進(jìn)馬車自在歇息,半點不知有人已對她這位傅家少夫人留意。
從金昭寺回府后,傅煜忙碌如舊。
所謂軍無習(xí)練,百不當(dāng)一,習(xí)而用之,一可當(dāng)百。
傅家能穩(wěn)居永寧,靠的便是精兵強將、作戰(zhàn)驍勇,如今世道不太平,更是不敢懈怠,父子叔侄輪番出馬,督促各處練兵。傅煜身為傅德清最得力的助手,更是不得半點空閑,除了早晚到壽安堂露面之外,整日不見蹤影,晚間亦歇在兩書閣,半點不曾踏足南樓。
攸桐連著等了三天,才算聽到一句他沒出門的消息。
這般忙成狗的人能留在府里,實在是難得的機會,攸桐哪肯輕易錯過,探得消息屬實后,便叫來夏嫂和春草,吩咐她們做幾樣香氣濃溢,能隨風(fēng)飄遠(yuǎn)的美味。
待食材備齊,美味入鍋,香氣四溢時,她便在院中芭蕉亭里坐穩(wěn)。
春草早已得了吩咐,接到遞來的眼色,往蘇若蘭棲身的廂房里去,面色和氣地道:“蘇姐姐,少夫人有事尋你。”
那場連夜的秋雨后,傅家各處便陸續(xù)燒了炭盆取暖。
此刻,蘇若蘭坐在炭盆旁的圈椅里,底下是鋪得厚軟的繡錦褥子,和暖又舒適。她手里邊拿著的則是一副暖帽——說是給老夫人做的,從尋料子到挑花樣,費了好些天的功夫,如今裁剪出來,每日里也只拿來磨蹭功夫,不知何時才能做完。
聽見春草來喚,她如常搪塞道:“我要做老夫人的針線,沒工夫呢,叫寶相兒跟你去吧?!?/p>
寶相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為人膽小老實,聽了周姑的敲打后對攸桐頗為恭敬,蘇若蘭瞧在眼里覺著不忿,每回有活要做時,便半含酸半揶揄地推過去。這回故技重施,懶懶地往椅背靠了靠,就要叫寶相。
春草哪會容她再托懶,皮笑肉不笑地道:“少夫人叫的是你,不是寶相?!?/p>
“我忙著呢。喏——”蘇若蘭揚了揚手里的暖帽,“老夫人的。”
“老夫人的事確實緊要,不過姐姐做得慢,不怕耽誤這片刻功夫。”
這話就差點指著鼻子說她偷奸?;⒔杩谔珷€了,蘇若蘭臉色微變,冷笑了聲,“少夫人整日里除了顧著吃的,還能有什么事。院里那么些人,離了我難道就活不成?哼,她又要支使我去做什么?”
春草亦變了臉色,冷聲道:“姐姐既是這南樓的丫鬟,自該按吩咐行事,何必問太多?!?/p>
“你倒朝我甩臉子!”蘇若蘭當(dāng)即怒了。
春草冷笑瞧著她,“姐姐既不愿去,便明著說句話,我好去回稟。到時候怪罪下來,也各自擔(dān)著,分個明白?!?/p>
她甚少這般硬氣,先前哪怕蘇若蘭試著在她跟前說攸桐的不是,也盡力忍著,如今放出這般狠話,反而叫蘇若蘭心里犯起嘀咕。想了想,畢竟怕是上頭分派了活過來,才讓攸桐拿鶏毛當(dāng)令箭來支使她,到底不敢耽擱,將暖帽摔在旁邊,不情不愿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