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了半天,才模糊睡去。
……
次日醒來,日已三竿,攸桐沒睡夠,抱著錦被很想賴床。
奈何新年新氣象,當(dāng)了旁人家的媳婦,不比做姑娘時輕松自在,只能打著哈欠爬起來洗漱梳妝。相較之下,傅煜倒是神清氣爽,據(jù)說辰時就起身去外面練劍,之后隨便用了點粥菜,便精神奕奕地往書房去了。
攸桐撇撇嘴,沒理會。
過年的頭一日頗為清閑,第二日起便忙碌起來,陸續(xù)有人登門。
攸桐前晌陪著客人,后晌到了南樓,便準(zhǔn)備要帶回京城的禮物——她和傅煜回京的日子定在初四啟程,除了回娘家外,傅煜似乎也有幾位傅家故人要拜訪,壽安堂那邊的婆婆準(zhǔn)備了些東西,命人抬到南樓,跟攸桐的一道放著,到時候好備車馬。
而傅煜也很默契地沒再回南樓,夫妻倆僅有的幾次碰面,都在壽安堂或者會客時。
到得啟程之日,攸桐早早爬起來,做一身便于乘車趕路的打扮,待春草煙波出門。
傅煜在兩書閣等著,仍是尋常的玄衣黑靴,披上兵馬副使的那層皮,威儀峻整。
他這次回京城,跟平常巡邊作戰(zhàn)不同,身邊只帶杜鶴和兩位隨從。到得府門外,幾輛刻著傅家徽記的馬車已然備好,整齊停在青石鋪成的街上。府門口有人倚馬而立,英姿勃發(fā),卻是先前在寺里有過一面之緣的魏天澤。
見傅煜出來,魏天澤翻身下馬,朝傅煜抱拳,“將軍!”
而后又向攸桐行禮,“少夫人。”
攸桐跟在傅煜身后,端莊回禮。
便聽傅煜道:“都安排好了?”
“放心,都很妥當(dāng)。到時候在哪會和?”
“初六,在陶城?!?/p>
“好,那我這就先走了?!蔽禾鞚捎智屏素┮谎?,利落地跨上馬背,而后朝傅煜拱手作別,抖了抖韁繩,縱馬疾馳而去。
傅煜亦翻身上馬,同杜鶴等人走在最前,攸桐和煙波春草同乘,跟在后面。
這一日趕路還算順暢,晚間找了客棧下榻,諸事從簡。
次日醒來時,外頭卻暗沉沉的,推門出去,天上濃云堆積,不知是何時陰沉下來,眼看就要下雪。街市上行人匆匆,無不裹進衣衫,只有孩童貪玩,哪怕風(fēng)凍得臉蛋通紅,也還三五成群的嬉戲追逐。
攸桐站了片刻,覺得比昨日寒冷許多,回屋后又換上夾衣。
臨行前,又將行李里備著的紫金手爐拿出來,裝滿了熱炭,這才登車。
天寒地凍,冷風(fēng)肆虐,傅煜沒打算挨凍,遂命煙波春草去后頭,他跟攸桐同乘。
好在攸桐準(zhǔn)備得周全,怕路上不得不同乘時枯燥尷尬,備了好幾本書在車?yán)?。等傅煜進去,便選了一本遞給他,兩人各看各的,互不相擾。
外頭冷風(fēng)呼嘯,車廂板壁做得厚實,且底下放了炭盆,還算暖和。翻書打發(fā)時間,不知不覺中便覺天色昏暗,傍晚臨近。此處離荔城不遠,若非雪后路滑難行,本該此時入城下榻,而今晚了會兒,傅煜也沒打算另尋別的客棧,只命車夫快些,趕在城門關(guān)閉前進城。
……
陶城地處河中,依山而傍水,又是南北交通往來之處,頗為繁華。
攸桐等人進城時,已是夜色深濃,雪后天寒,路上積雪未融,被踩踏得結(jié)實,碾出一道道車轍痕跡。冷風(fēng)侵人衣衫,凍得人恨不能鉆進火爐里,街上人少,生意也冷清,商鋪多半關(guān)了門,唯有客棧附近還算熱鬧。
馬車在客棧前停穩(wěn),杜鶴率先進去打點,攸桐被春草扶著下車,一出來,便覺冷風(fēng)似刀。
她趕緊縮了縮,拎著帽兜想往頭上扣,正愁寒夜凍手,忽覺背后有人拎著帽兜微提,下一瞬,那帽兜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罩在她腦袋上,因做得寬大,幾乎遮住眼睛。這倒省了事,她索性縮著脖子,只留個眼睛鼻子在外面,快步進了店門。
回頭一瞧,就見傅煜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春草煙波站在幾步外,目瞪口呆。
——剛才將軍那姿勢,究竟是幫少夫人,還是在仗著身高欺負(fù)她?
倆人面面相覷,卻不敢耽擱,任憑車夫和隨從安頓車馬,趕緊進來跟在攸桐旁邊,幫她取下帽兜。好在發(fā)髻沒蹭亂,稍微理一理,仍漂漂亮亮的。
攸桐的心思,這會兒卻系在傅煜那邊。
進門后傅煜直奔柜臺,還沒站穩(wěn),樓梯口便走出來幾個人,見了他,甚是欣喜的模樣,當(dāng)即圍攏過去。他們像是一家子,中年男人舉止端方,一副文人打扮,但看顧盼舉止間的姿態(tài),想必是朝中為官的。旁邊則是位美貌的婦人和正當(dāng)妙齡的姑娘,母女倆眉眼神似,鵝蛋臉、丹鳳眼,綾羅在身、珠翠精致,被仆婦丫鬟拱衛(wèi)著。
傅煜孑然站在那邊,不知說了句什么,目光往這邊瞥來。
攸桐不好耽擱,忙快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