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祁晏面色變得嚴(yán)肅,“好?!?/p>
林蓉舊巷是一條很有名的小吃街,不吃吃的多,價格還實惠,是很多年輕人常來的地方。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條巷子有些窄,每個人走的時候都要留心,以免撞到其他人。
楊和書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擺著的咖啡幾乎沒有動,當(dāng)他看到祁晏身影的出現(xiàn)后,有些激動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車。”祁晏在楊和書對面坐下,看了眼楊和書面前的東西,皺眉道:“你怎么就只點了一杯咖啡?”說完也不等楊和書反應(yīng),招來服務(wù)員道,“先來兩杯你們店里最貴的飲料,有比較貴的小吃也都來幾份?!闭f完,他掏出一百塊錢塞給服務(wù)員,“這是給你的小費?!?/p>
“謝謝?!毕襁@種平價小飲品店,服務(wù)員幾乎沒有機會收客人小費的。他看了眼祁晏滿身的名牌,再看了眼坐在祁晏對面的年輕人,腦子里轉(zhuǎn)出一大堆恩怨情仇。
被服務(wù)員用這種眼神打量,楊和書有些不自在,等服務(wù)員離開以后,他笑得有些尷尬:“看來你現(xiàn)在是真的發(fā)了?!?/p>
“也是我運氣好,剛好扒上了岑家的大腿,”祁晏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道,“你當(dāng)年成績可比我還要好,怎么跑去做酒店服務(wù)生了?”
“家里沒錢,我連高中都沒有上,就去念了一個中專,”楊和書滿臉苦澀,“好不容易等到畢業(yè),我就出來找工作,能在那么好一家酒店上班,已經(jīng)廢了我不少力氣了。”
“唉,”祁晏嘆了一口氣,“所以說命這種東西,真是難說啊?!?/p>
“是、是啊?!睏詈蜁旖浅冻鲆粋€笑,“誰說并不是呢,如果我有錢,誰愿意做這些事。”
“先生,您的飲料與點心。”服務(wù)生端著果汁與點心過來,剛好聽到楊和書這句話,看楊和書的眼神頓時有些不對勁了。
“謝謝?!逼铌虖陌锾统鰩讖堚n票:“付賬,如果有剩余,你就留著吧。”
“謝謝,謝謝?!狈?wù)生連道兩聲謝后,才保持著微笑離開。
楊和書看著這個服務(wù)生的模樣,面上的表情變來變?nèi)?,最終化為一聲嘆息:“其實在剛看到你的時候,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與你相認(rèn)?!?/p>
“為什么?”祁晏大喇喇的喝了口果汁,態(tài)度十分漫不經(jīng)心。
“因為你成為了人中龍鳳,我還是個點頭哈腰伺候人的服務(wù)生,”楊和書臉上的苦意更濃,“我沒臉見你?!?/p>
“咱們多年的老同學(xué),說這個就傷感情了,”祁晏一拍桌子,“對了,我很久沒回過鎮(zhèn)上了,你爸媽還好嗎?”
“他們……挺好的?!睏詈蜁疽詾閮扇藭貞洀那?,哪知道祁晏竟然把話題轉(zhuǎn)到了他爸媽身上,他愣了片刻后點頭道:“還、還行,就是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太好?!?/p>
“你就吹吧,前段時間我遇到以前的小學(xué)同學(xué),還說你爸在鎮(zhèn)上建筑工地上打工,比一個中年壯漢還厲害呢,”祁晏捻了一塊點心扔進(jìn)嘴里,點心渣子掉了一桌,“我說你現(xiàn)在也這么大人了,怎么還能讓楊叔這么辛苦。”
楊書看著那一桌子的點心渣,眉頭差一點就皺了起來,不過最后還是忍下來了:“他、他也是想給我和我弟弟攢些結(jié)婚錢。”
昨天他見到祁晏的時候,祁晏還風(fēng)度翩翩,極有禮貌,今天一見,卻發(fā)現(xiàn)這人只是在岑家人面前這樣,實際只是個粗鄙無禮,有點錢就想炫的土包子,真不知道岑五爺怎么會跟這樣的人做朋友,難道是因為新鮮?
畢竟像這么俗氣惡心的人,已經(jīng)不多見了。
兩人在飲水吧坐了一會兒后,祁晏道:“走,我?guī)闳ザ碉L(fēng),我最近剛換的新車,花了我六七十萬呢。”
楊和書看著祁晏眼里明晃晃的炫耀與自得,恨不得一口水噴在他的臉上。然而實際上他只是滿含期待的站起身,用羨慕的口吻吹捧著祁晏。
為了能跟這人交好,他忍!
巷子里不能停車,兩人走了好幾分鐘的路,才走到停車的地點。祁晏敲了敲車頂,轉(zhuǎn)身對楊和書道,“怎么樣,不錯吧?”
“啊。”楊和書點了點頭,在內(nèi)心里罵了一句傻逼,這車明明三四十萬的價格,他愣吹成六七十萬,真是不要臉。
“上車,”祁晏意氣風(fēng)發(fā)的坐進(jìn)車?yán)铮葪詈蜁M(jìn)副駕駛后,便系好安全帶哼著小曲發(fā)動了車。
車?yán)锓胖鴰资子殖秤拄[的網(wǎng)絡(luò)歌曲,歌詞極其低俗下流,楊和書甚至聽到有兩個歌手在故意賣弄風(fēng)騷,簡直無法忍受。他面色蒼白地看向邊開車邊哼歌的年輕人,差一點就崩潰了。
這個祁晏的聲音好聽,哼的歌卻一句都不在調(diào)上,原本打算繼續(xù)與祁晏拉近乎的楊和書,幾乎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祁晏送他回去的時候,他整個人腦子都是懵的。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這么一個庸俗的人,把岑家上下耍得團團轉(zhuǎn),把他當(dāng)成了貴賓。
岑家人眼睛瞎了還是智障?
“拜拜,下次我再帶你出去玩啊?!逼铌谭路饹]有看到楊和書恍惚的模樣,吹了一聲口哨,噴了楊和書一臉尾氣后,揚長而去。
楊和書瞪著車離去的方向,半天終于把已經(jīng)在心中循環(huán)無數(shù)次的兩個字罵了出來:“傻逼!”
“哈哈哈哈哈!”祁晏把車停到路邊,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笑得差不多以后,他掏出手機給岑柏鶴打電話,決定告訴好哥們自己的演技有多好。
“這個數(shù)據(jù)太低,這個月……”岑柏鶴停下說話,看了眼手機后,對梁峰道,“抱歉,我先接一個電話?!?/p>
梁峰比了一個好的手勢,拿著文件到旁邊沙發(fā)上坐下,心里卻有些好奇,這是哪個迷人的小妖精勾得老板連一句話都沒說完,就準(zhǔn)備接電話了?
“錢錢?!?/p>
哦,不是迷人小妖精是祁大師,梁峰覺得自己這么冤枉一位厲害的大師可能會遭報應(yīng),于是虔誠的雙手合十拜了拜。
聽著錢錢在電話那頭說著他如何故意裝一個“有幾個破錢就自以為了不起的傻逼”,岑柏鶴有些失笑,“你真是……”
“人生無聊,總要找一點有趣的事情來做,不然日子該怎么過?!?/p>
“我要掛電話了,有交警過來說,這里不能停車太久,拜拜?!?/p>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陣忙音,岑柏鶴放下手機后,有些失神。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錢錢樂觀、開朗,就像是一團小太陽。然而他卻忘了,養(yǎng)大錢錢的師傅過世了,錢錢現(xiàn)在一個親人都沒有,他一個人怎么生活的?
錢錢有朋友,可是那些朋友都還有自己的家人,而錢錢還有什么呢?
“老板?”梁峰見老板掛了電話以后,一直沒有說話,“這份報告?!?/p>
“你先拿下去,我現(xiàn)在心情有些亂,”岑柏鶴雙手交握放在桌上,面上露出梁峰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明天再談吧?!?/p>
“好吧?!绷悍搴仙衔募q豫了一下道:“老板,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注意休息?!?/p>
“我知道,謝謝?!贬佞Q揉了揉額際,等梁峰走了以后,才起身看著大廈下的車流,心口一陣陣的疼。
如果錢錢的朋友以后都有了妻子孩子,平時也沒有時間與錢錢聯(lián)系以后,錢錢一個人,該有多無聊?
只要想一想這樣的畫面,他就覺得自己心口堵得慌,幾乎要堵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