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師爺小日子過著

有個菜園子，吳幸子在馬面城的小日子過得也算頗滋潤。

那天華舒離開不久，黑兒就領(lǐng)著倆丫環(huán)回來，是對孿生姊妹，姐姐叫薄荷，妹妹叫桂花，年紀(jì)都十三四了，是馬面城當(dāng)?shù)厝?，做事利落干脆，對菜園里的工作也絲毫不陌生，每天挑水除草抓蟲，做得比吳幸子還熟練。

也不知關(guān)山盡是否特別交代了什么，倆丫頭每兩日就去大廚房領(lǐng)菜肉蛋米面，三人在雙和院開小灶，從來沒吃過大廚房的菜。

吳幸子是很滿意的，頭一天他吃了薄荷煮的面，面條像一只只小白魚似的，煮好了撈起來拌上辣醬、醋、醬油、香菜、豆芽等等干著吃，味道是很好，但把吳幸子辣得嘴都腫了，一晚上都沒睡好，半夜還拉肚子，第二天整個人都蔫了。

這才知道馬面城的吃食一向這么重口味。

特別是數(shù)年前海外引進(jìn)了一種地胡椒，紅紅尖尖的看起來可愛，誰知吃進(jìn)嘴里簡直能把死人給辣活過來，嘴里針扎般的疼，在調(diào)料中卻仿佛畫龍點(diǎn)睛，香辣刺激讓人停不下來。

清城縣地處偏遠(yuǎn)，信息比較封閉，加上古來那一代也不太時(shí)興吃辣，頂多用點(diǎn)茱萸調(diào)調(diào)味道，甚至都沒什么菜會用到花椒，吳幸子說起來是吃不了辣的。

也難怪關(guān)山盡特意讓人整出這個小廚房，讓吳幸子開小灶，否則用不了兩天，吳師爺沒辣死也會拉死的。

倆丫頭后來做的菜就清淡許多，總會細(xì)心地吊高湯，讓食材原本的鮮味發(fā)揮到極致。吳幸子本來擔(dān)心小姑娘委屈了，后來看兩人一到吃飯就抱出個小壇子，從里頭挖腌漬過的地胡椒配飯，也就安心了。

就這樣種種菜、吃吃飯，偶爾在黑兒的陪同下逛逛馬面城，不知不覺竟也過了一個月，眼看再十來日就要過年了。

過去，吳幸子總是獨(dú)自過年，年夜飯也吃得簡單，往往煎條魚就打發(fā)了。

年貨什么的，他也辦得隨意，貼個窗花、寫個門聯(lián)、備些干果也就算備齊了，祭祖用的菜肴向來從簡，他一個人吃不完也是浪費(fèi)。

整個年節(jié)期間，除了走走春，剩余時(shí)間他都縮在家里頭看書。那些書其實(shí)都是看舊的，在參加鯤鵬社之前，大概有十來年吳師爺連本新書都沒買過，一次一次重復(fù)看著當(dāng)年僥幸搶救下來，屬于他爹的那些書。

當(dāng)年受過潮，加上年代久遠(yuǎn)，無論他如何小心保養(yǎng)，那些字跡也都糊了，特別是他爹寫在上頭的眉批，墨原本就不是太好的墨，十一二年前就已經(jīng)糊得幾乎像墨跡看不出字形了，但吳幸子還是珍惜地年年翻看，等過完年后就扎扎實(shí)實(shí)地用幾層油紙包著，與驅(qū)蟲的草藥一起收藏起來。

唉，今年大概來不及回去拿書了。吳師爺嘆口氣，心中悵然若有所失。

對了，還有祭祖怎么辦？他家就剩他一個了，爹娘跟祖宗們餓這一年一頓，身為子孫實(shí)在說不過去??！

這一想，他心里就急了。剛好黑兒帶了年貨來給他，他匆匆將人抓?。骸昂趦?，將軍近日還忙嗎？”

“這……”不能說不忙，但也不能說忙，只不過將所有閑暇時(shí)間都給了魯先生罷了。黑兒沉吟片刻，下定決心搖搖頭。“不算忙，都要過年了，公務(wù)往來也銳減了不少，你要是想見將軍，黑兒替你問問?！?/p>

“多謝多謝，要快?！眳切易铀煽跉猓芸煊植话驳拇曛衷儐枺骸耙菍④姏]時(shí)間見我怎么辦？滿副將有時(shí)間見我嗎？”

“滿副將那兒恐怕就真沒時(shí)間了?！碑吘谷R面城最忙的，就是滿月了呀！黑兒想著那不小心又胖了五斤的人，臉色有些扭曲，克制著不敢笑。

“這樣啊……”這可不行，馬面城到清城縣，快馬也得花上八九天，他又不會騎馬恐怕得多拖上幾日，這一算若他想回家祭祖過個年順便替鯤鵬圖換香包，那這兩三日非走不可。“請你替我告訴將軍，我就一句話想對他說而已?！?/p>

“好的，在下定不負(fù)所托?！痹诤趦盒睦铮J(rèn)定吳師爺是想念將軍了。也是，來到馬面城這么些日子，兩人卻一面都沒見上，即便師爺再如何淡然自處，心里也難免會埋怨吧！

也不知道將軍怎么想的，既然特意將人帶來了，又為何遺忘腦后？既然都忘了，又為何每隔幾日打聽師爺?shù)南?？黑兒自認(rèn)腦子不夠靈光，想了幾次就干脆撇開不想了。

“多謝多謝?！眳切易舆B連行了幾個禮致謝，直把黑兒給逼得逃出雙和院才感恩戴德的停下。

一旁兩個丫頭聽了半天，見黑兒離開了，薄荷才脆生生的開口問：“先生您心里掛念大將軍了嗎？”之所以這么問，是這一個月的相處，兩姊妹從沒聽眼前這溫柔親切的主子提過哪怕一次大將軍，倒是同他們提過三次那塊看好的墓地，什么前有樹、后有蔭、芳草茵茵成合抱之勢，必定是個長眠的好地方。

他們是聽不懂的，馬面城都是燒了裝罐子后埋床底。

當(dāng)初滿副將選他們來服侍吳先生的時(shí)候，他們還以為這位先生是大將軍的情人，雖然老了些，但小姑娘喜歡他身上親人柔軟的氣息，比起華公子、魯先生之人那是要好太多了。

但日日相處，他們越來越看不懂了。吳先生是因?yàn)榇髮④姷年P(guān)系，才從清城縣來到馬面城，可大將軍每天都陪在魯先生身邊，他們姊妹去大廚房領(lǐng)菜的時(shí)候，也曾看過兩三回大將軍陪魯先生散心的場面，和以前沒什么不同，多情的桃花眼里滿是克制不住的愛意。

這樣的大將軍，為什么要帶吳先生回來呢？

而更讓他們疑惑的，是吳先生對大將軍好像更不上心。

這兩人橫看豎看都像陌生人哪！又怎么會湊到一塊兒了？

“也不算掛念吧……”吳幸子搔搔臉頰笑得尷尬，他總不能告訴小姑娘，他掛念的是爹娘祖宗跟鯤鵬圖吧。

“先生，您這回見著將軍一定要抓住他的心！”桂花小臉嚴(yán)肅，正在抓蟲的手一使勁，啪唧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