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吧?！标P(guān)山盡唇角微勾，他倒是對這大掌柜起了些興趣，看這伙計的態(tài)度，很可能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也不過短短數(shù)息之間，竟已經(jīng)查到他了？
鋪子的后院比關(guān)山盡猜測的要寬敞得多，草木扶疏、百花爭鳴、山石流水恍如仙境，一重重一進(jìn)進(jìn)的院子層層迭迭，普通人很容易就會在里頭迷失方向的。
最后，來到一處人造湖畔，小巧玲瓏的湖泊中央，立著由白玉建造的亭子，鋪出一座青竹橋連接岸上，樸素纖細(xì)的竹橋在澄澈水面上翠綠欲滴，別有一番風(fēng)情。
伙計將幾人引進(jìn)湖心亭，拱手道：“請關(guān)將軍稍待片刻，大掌柜還有客人需要招呼，慢一些就來了，請將軍先用茶點?！惫灰呀?jīng)知道他的來頭了。關(guān)山盡笑笑，自然不會為難伙計，揮手讓他離開。
庭內(nèi)桌椅都是墨竹編就，竹身黑得泛光，觸手微涼又溫潤。竹桌上有兩杯清茶，還冒著熱氣，點心也都做工精致，讓人看了可愛舍不得吃。
本就不太愛吃甜食，關(guān)山盡對后頭一個護(hù)衛(wèi)笑：“黑兒，我記得你愛吃甜的，把這點心吃了吧?！?/p>
“多謝將軍?！焙趦阂膊豢蜌?，拿起點心就咬。
沒幾下子，點心就連殘渣都不剩了，黑兒還意猶未盡地舔著手指，被關(guān)山盡笑罵了幾句，之后就把四人趕回去了。接下來的事情即便大家心里有譜，關(guān)山盡也不想當(dāng)著下屬的面說。
并沒有等太久，一抹纖弱身影從遠(yuǎn)處緩緩走近，渡過了竹橋走進(jìn)湖心亭，對金刀大馬的關(guān)山盡福了福。
“草民染翠，見過鎮(zhèn)南將軍大人?！?/p>
“染翠大掌柜?！标P(guān)山盡也拱拱手。
“讓將軍大人久等，草民不勝惶恐，還請將軍恕罪?！比敬淝尚︽倘唬L相聲音乃至于衣著都有些雌雄莫辨，一雙桃花眼勾人得緊，看起來倒像是個久經(jīng)風(fēng)月的花魁。
“大掌柜客氣了，坐下敘話吧?！标P(guān)山盡揮揮手，染翠的樣貌雖好，但也無法在他心頭掀起半點漣漪，反倒因為自己的身份輕易曝光，眉眼染上了些許凌厲。
“謝過將軍。”染翠翩翩落座，端起茶水抿了口?！罢垎枌④娞匾馇皝?，是有看上的人嗎？”
“你倒機靈?！标P(guān)山盡輕哼。
“不敢，染翠也是為了鯤鵬社社員們的安全，不得不窺探將軍身份?！彼诖轿⑿?，桃花眼也帶著一絲霧色輕彎著，身段極為柔軟，言詞很是四兩撥千金。
冷淡地瞥望過去，關(guān)山盡也懶得在這種小事上多琢磨，直接開口道：“我要知道適才那個男子是誰?！?/p>
“適才的男子？”染翠眨眨眼，沉吟片刻才回：“噯，原來將軍大人喜歡包老爺那樣的男子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包老爺？”關(guān)山盡皺眉不悅，他雖然不清楚那相貌平凡，與魯先生有幾分相似的人姓啥名誰，卻絕對不是個能被叫做老爺?shù)娜?。那模樣看來，頂多是個鄉(xiāng)下的教書先生。
“不是嗎？將軍別害臊，包老爺雖然已經(jīng)天命之年，但保養(yǎng)得極好，家里又有恒產(chǎn)，為人又老實專情，要不是年老喪偶，恐怕也不會來到鯤鵬社?！比敬浞路饹]見到關(guān)山盡山雨欲來的神情，依然面帶微笑地介紹?！澳南埠萌绾?，鯤鵬社是不過問的。”
“那還真多謝了?！标P(guān)山盡皮笑肉不笑地撇唇，直接抽出沉鳶劍指向染翠咽喉?！氨緦④姂械枚嗾f廢話，大掌柜不要與自己的性命過不去，你該是個識時務(wù)的?！憋@然這太過直接的威脅也讓染翠愣了，他瞠大眸子，仿佛嚇呆了似的，數(shù)息后才緩緩?fù)赃呉屏艘?，笑道：“將軍大人息怒，染翠要是誤會了，您直說便是，犯不著動刀動槍的?！?/p>
“這是沉鳶劍，不是刀也不是槍，大掌柜莫害怕。”關(guān)山盡也勾起唇角，語帶安撫彷若調(diào)情，但泛著冷光的劍尖，如蛆附骨半寸不離。
染翠袖中的手緊緊捏起，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顧左右而言他，眼前這位可是名震大夏的修羅鬼神，直接將他擊殺于此地恐怕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誰也保不下他。
沒辦法，染翠只能僵硬地笑笑：“莫非，將軍問的是清城縣師爺，吳幸子吳師爺？”
“吳師爺……”關(guān)山盡輕輕地笑了。
在得知吳師爺?shù)男彰Y料后，關(guān)山盡并沒有急著出手。他原本也不是為了這個小地方的師爺來的，而是鯤鵬志上的另外一個人。
也是個看來斯文儒雅的男子，差不多是不惑之年，眉宇間暈染著淡雅的書卷氣，在鵝城附近的蘇水鄉(xiāng)當(dāng)賬房，東家是蘇水鄉(xiāng)最大的一間食鋪，家里除了一雙已成親分家的弟妹外，沒有其他人了。
雖然這張臉略長了些，眉宇間有些許市儈的味道，眼神稍嫌混濁不夠周正，五官哪兒哪兒都差了些許，但猛一看確實很像魯先生。這才讓關(guān)山盡心神大震，顧不得滿月的阻攔硬要來鵝城。
卻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一個更形似的。
指尖點了點吳師爺?shù)漠嬒?，看得出師爺不擅長作畫，型只有六分像，更不提神似與否了，死氣沉沉的，只讓人感覺那雙無神的眼眸、圓塌的肉鼻、寬闊漏財?shù)淖?，怎么看怎么討人厭?/p>
所幸未免會員自身不善繪畫而耽誤了姻緣，鯤鵬社都會另請專業(yè)繪師將畫像重新臨摹過才付印，想來到時候吳師爺?shù)哪泳蜁嗨朴隰斚壬恕?/p>
關(guān)山盡心里滿意，盤算著在下月鯤鵬志出刊前，先跟蘇水鄉(xiāng)的賬房先生來交個友玩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