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那些密密麻麻的酸疼又漲潮歸來。喻繁松開他,重新躺回去,把臉轉(zhuǎn)到了另一側(cè),沒說話了。
下午,他倚在樓梯間站了很久,他看著那扇門,想著陳景深沉默敲門的模樣,想陳景深頂著頭頂那個破聲控?zé)艨搭},想陳景深在燈滅下的那一刻,沉默迅速地低頭抹眼睛。
他沒法去想這樣的陳景深。他一想就渾身都疼。
陳景深扔了電腦,伸手去掰他的臉。沒掰過來,只摸了一手的潮濕。
剛在浴室才嘲笑過別人,現(xiàn)在自己成這德行,真的很沒面子。喻繁手臂擋著臉,模樣有點滑稽,冷冰冰地說:“我剛才洗臉沒擦干?!?/p>
陳景深嗯一聲,伸手把床頭燈關(guān)了。屋里陷入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陳景深支著腦袋躺在他身邊,伸手拂他下巴,低頭親了他一下。
沒了光線,喻繁的羞恥心復(fù)原不少。語言系統(tǒng)罷工了一段時間又重新上線。
“陳景深?!庇鞣甭曇舻偷偷模澳愎?jié)假日都去哪里找過我?”
“……”
陳景深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久到喻繁沒忍住用腦袋戳了他一下,才說:“之前給你劃過的學(xué)校?!?/p>
“怎么樣?”
陳景深低頭吻他:“一般。不去也行?!?/p>
“……還有呢?”
“汾河?!?/p>
是南城周邊,但喻繁從來沒去過的地方。他難受地吞咽了一下,然后問:“還有呢?!?/p>
陳景深猶豫了下,又報了兩個地名,最后實在不想說了,又俯身去親人,說:“沒了?!?/p>
“怎么找的?”
“去這些地方的大學(xué)問了問?!?/p>
還問了每所高中,醫(yī)院,大海撈針、盲目的地毯式找人。
喻繁沒說話了,他平躺在陳景深身邊,手臂擋在眼睛前,好像睡著了,只是呼吸有點重,偶爾還吸一下鼻子。
長這么大,喻繁很少有過認真的“后悔”。小時候反抗喻凱明被揍,他不后悔;他媽走的時候他一聲沒吭,一個人留下,他不后悔;上學(xué)時逞強裝逼,一個人打好幾個,被打得后腦杓還留了道疤,他不后悔。但現(xiàn)在……
“陳景深。”喻繁眼睛被手臂按得發(fā)麻,良久,悶悶地說了一句,“我買過回南城的車票?!?/p>
他后悔得心臟抽疼:“但我最后沒上車,我當時傻逼了……”
陳景深喉結(jié)滾了一下,俯身生疏溫沉地哄他:“別哭了。”
“沒哭,水?!庇鞣闭f。
“嗯?!?/p>
眼淚被一次次擦掉,陳景深動作很輕,喻繁在手臂里悶了很久才出來。
喻繁眼睛在黑暗里閃著光,他叫了一聲:“陳景深?!?/p>
“嗯。”
“以后你如果也丟下我走了,我也找你?!庇鞣痹S下誓言,“我會比你找我的時間還要長,找的范圍還要廣,我找你一輩子?!?/p>